李延年趕到的時候,馬先啟和他的兩名副將已經涕淚橫流。
那姿勢實在不好受,想站站不起來,想蹲又蹲不下,隻一會兒功夫腿就受不了了,隻能用雙手扶著缸沿,因為嘴合不上,嘴裡流的口水在下巴上結出了冰溜子。
李延年都懵了,修崖正勸範離說:“監軍大人,老馬這人就是心直口快,在軍中待久了,說話不知輕重,您高抬貴手……”
範離對這位陳漁的護衛隻是淡淡一瞥,他與修崖素無交情,自然不必買這個麵子,隻挑眉道:“此事與你無關,我自有分寸。”
修崖碰了一鼻子灰,悻悻退下。
李延年強壓住嘴角的笑意,快步上前對範離拱手:“老範,馬將軍是個粗人,不懂什麼禮數,有什麼冒犯之處,你大人不記小人過。”
範離瞥了李延年:“他要是罵我,我懶得計較。可他罵了我的女人,是男人都沒法忍,算了,跟你說你也不懂。”
李延年滿頭黑線,什麼叫我不懂,老子也是男人好吧,但他此刻無暇與範離鬥嘴,隻當馬先啟得罪的是阿果,忙轉身向她賠著笑臉勸道:“那個……弟妹,你幫忙說句話唄。”
阿果對李延年沒什麼好感,將手中長劍揚了揚道:“他若是罵我,此刻便不是這般光景了。”
李延年看著老馬那可憐樣,又轉向範離:“老範,你這罰也罰了,氣也該消了。看在我的麵子上,我代老馬給你賠個不是。”
範離目光掃過缸邊三人,冷笑道:“他之所以敢放肆,全是你們平時慣出來的。我又不是他爹,憑什麼慣著他這臭毛病?”
正在此時,陳漁聞聲趕來,李延年如見救星,急忙迎上去:“弟妹,你來得正好!快幫我勸勸老範。”
陳漁聽得這聲“弟妹”,心頭泛起一絲甜意,目光轉向範離,二人交換了一下眼神,這回陳漁懂了,範離是要做惡人,讓自己來做這個好人,當下心中一暖,唇角微不可察的揚了揚,緩步上前,對範離勸道:“範監軍,馬將軍駐守北沙口多年,勞苦功高。他這人說話向來直來直去,我們也都習慣了,您就看在他多年戍邊的份上……”
陳漁的話在外人聽來是求情,但範離卻聽出了另外一層意思,這馬先啟平時對陳漁恐怕也是這般口無遮攔。他當即會意,走到缸邊看著馬先啟道:“既然郡主幫你求情,這次就算了,記住,以後嘴巴放乾淨點。”
馬先啟三人連忙點頭,拚命應承,又牽扯到舌頭,疼得眼淚直流。
範離轉頭對陳漁眨了眨眼道:“要解這冰凍,得先把這缸裡的水舀出去,再往裡注熱水才行!”
陳漁連忙吩咐環兒:“快讓人去燒水。”
環兒剛剛轉身,院門外傳來一陣輕快的小曲聲。
“醉裡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
青明子滿麵春風地踱步而入,顯然,昨晚上在青樓玩得開心了。
他一眼看見院中這滑稽的一幕,不由哈哈大笑,湊到範離身邊討好道:“範監軍,何須如此大費周章?”說著走到缸邊,屈起手指在缸沿上輕輕一敲。
整個水缸嗡的一顫,缸裡水上的浮冰應聲碎裂,三人跌跌撞撞向後癱軟在地,捂著嘴巴痛苦呻吟,竟是連話都說不出來。
眾人見他露了這一手功夫,無不驚愕。李延年趁機扶起馬先啟,向範離拱手告辭,帶著三人匆匆離去。
青明子轉過頭來,得意洋洋地向範離討好:“小子,我剛剛這手怎麼樣?”
範離無語,心說你特麼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當下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不怎麼樣。”
青明子碰了一鼻子灰,猶自不甘:“這不給你省了好多麻煩事嗎?要不是我出手,你們還得燒水化冰,多費周章。”
“這我也會。”範離說著,緩步走到缸前,屈指在缸沿上輕輕一彈。
錚——
一聲清越的鳴響回蕩在院中,缸中殘餘的冰塊應聲碎裂成齏粉。
青明子瞪大眼睛,半晌又換上討好的笑容:“那個,小子,再幫我作首詩唄?”
範離滿頭黑線,這老流氓昨晚一準是拿著他那首《破陣子》去青樓裡騙姑娘了,於是一口回絕:“沒有!”說完扭頭就走。
範離沒工夫和他扯皮,對阿果和陳漁說了聲:“我得去趟北沙口。”牽過大黑馬,叫上王景修,二人一路風馳電掣朝著北沙口方向奔去。
寒風撲麵,大黑馬四蹄翻飛,踏過積雪的原野,兩側枯木飛速倒退,隻覺天地遼遠,胸懷為之一闊。如此狂奔,不大一會工夫,那座扼守峽穀要衝的北沙口要塞便遙遙在望。
範離勒住韁繩,放眼望去,隻見那座臨時軍寨依山而建,正打量間,一名伍長帶著一隊士兵快步過來盤問。二人翻身下馬,範離向對方亮明身份,那伍長頓時肅然起敬,抱拳行禮後,便引著範離與王景修往峽穀深處的要塞走去。
伍長邊走邊為範離指點介紹,最內側是數道一人多高的土崗。土崗之前,數千排拒馬呈鋸齒狀分布,彼此交叉掩護,構成了一片縱深極大的障礙地帶。
拒馬陣再往前,則是挖得縱橫交錯的壕溝,深淺不一,寬窄各異。最外圍峽穀之間那片看似開闊的平地上,布滿了密密麻麻陷馬坑。每一個坑口不過碗大,衝鋒的騎兵一旦踏入,馬腿立時會被彆斷。
仔細看過馬先啟一手構築的這片層層疊疊、互為犄角的防禦工事,範離心中不禁對那位馬先啟生出了幾分佩服。在這天寒地凍的時節,能調動人力物力,將防禦做到如此細致和狠辣的地步,顯然是傾注了大量心血,絕非庸碌之輩所能為。
如此看來,馬先啟先前那般對他也有情可原——任誰辛苦構築的陣地被人一句話撤回,都難免憤懣。
範離正自感慨,忽見遠處峽穀中轉出一隊人馬。每人手裡都提著兩個沉甸甸的布袋,範離一眼認出是韓成略等人。
這幾百名子弟兵個個滿麵風霜,胡茬淩亂。他們本是範離提前派往峽穀另一端埋設地雷的奇兵,原計劃待蒙哥大軍進入峽穀後,便斷其歸路。此刻卻見他們提前折返,範離心中頓時升起不祥的預感。
韓成略快步上前,神情有些沮喪:“老大,蒙哥十萬大軍昨夜突然拔營後撤,北沙口這一仗估計是打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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