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遠處的村舍中傳來一聲清脆的嬰兒啼哭,這聲音在寂靜的清晨顯得格外響亮。
第一聲竟是含糊的“阿——朵”,在空中回蕩,回蕩。
村民們紛紛走出家門,愕然相顧——這孩子,尚未取名,卻仿佛已被命運選定。
藍阿婆和眾長老迅速趕到憶爐舊址,他們的目光交彙在陳小滿身上,藍阿婆輕聲說道:“這孩子,不簡單。”阿朵緩緩睜開眼睛,她的目光堅定而溫柔,輕輕點頭。
與此同時,柳七郎站在村口,他的目光深邃,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預感,他緩緩跪下,開始了連續七日的傾聽。
南嶺九村的清晨,原本綿延不絕的細雨終於停歇。
一道晨光穿透雲層,灑在淤泥四溢的田埂上。
柳七郎站在村口,雙膝長跪,眼神深邃,近乎凝固的目光緊盯著前方的土地。
他的雙耳已經滲出淡金色的液體,那是命契印與血脈融合的反噬。
每一聲細微的響動,都像鋒利的針刺入他的靈魂深處。
葛蘭悄悄走到他身邊,手中握著一包秘製的藥膏——那是用“醒魂藤”與“根心露”熬製而成的,能暫時緩解他耳中的疼痛。
她輕輕握住柳七郎的手腕,將藥膏塗抹在傷口上,卻被他猛然甩開。
“你現在讓我聽不見,才是害我。”柳七郎的聲音低沉而堅定,他的指尖指向憶爐灰燼中自行拚出的“聾”字,仿佛在訴說著某種隱秘的警示,“它在警告我們——有人開始假裝聽不到了。”
葛蘭咬了咬嘴唇
但她也明白,他的身體已到極限,再這樣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與此同時,韓十三在靜名壇的殘垣斷壁中翻閱著顧一白的手劄殘卷,那是一本名為《聾者之罪》的古籍。
卷中記載了這樣一個故事:“昔有賢王封山謝恩,謂‘地寧矣’,遂焚喚名錄,禁提舊名。三年後,淵再裂,非因怨歸,實因無人再念。”韓十三的手指輕輕劃過泛黃的紙頁,心情沉重。
他猛然合上卷軸,低聲自語:“我們以為贏了,可有些人已經準備燒掉《焚名簿》了!”
怒哥化作一道鳳火,迅速在九村間巡查。
他發現,數位長老私底下議論紛紛,有人言辭謹慎:“現在太平了,那些名字就彆再提了,免得勾起仇恨。”更有孩童在學校被教導:“以前的事都是傳說。”怒哥的尾羽驟然炸起,心中怒火中燒。
他悄然跟蹤一名長老至偏殿,隻見那人正欲將《焚名簿》副本投入火盆。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鳳火自天而降,精準地射入那人的袖口,火苗瞬間吞噬了他的一角衣袖,逼得他慌忙後退。
“休想!”怒哥的聲音在空中回蕩,猶如一把銳利的利劍,直刺那人心臟。
此時,阿朵的火焰名紋在她的胸口跳動得愈發劇烈。
她感知到“小不知”情緒再度低迷,仿佛被人背叛。
她知道,這不僅僅是外界的敵意,更是內部的疏離。
她迅速召集眾人於憶爐前,神情凝重地取出一枚空白名釘。
阿朵當眾刺破指尖,滴下一滴鮮紅的血液,將“忘名者”三字刻在釘上。
“這不是懲罰,”她的聲音沉穩而有力,“這是提醒——誰若拒絕記憶,誰就成了新的刪名之人。”
釘子插入爐心的瞬間,整片南嶺仿佛被一道無形的漣漪觸動,無數低語聲從四麵八方傳來:“我記得李招弟……我記得王根生……”每一個名字都仿佛是一顆種子,在這片土地上重新生根發芽。
柳七郎的雙耳傳來一陣刺痛,但他咬牙堅持,心中默默祈願。
他跪在憶爐前,眼神堅定,仿佛在對這片土地許下最深的誓言。
夜幕降臨,南嶺九村的上空依然籠罩著綿綿細雨。
阿朵的火焰名紋在夜色中閃爍,如同一顆永不熄滅的火種。
她的心中充滿了溫暖和力量,仿佛在為“小不知”守護著一個溫暖的家園。
藍阿婆凝視著天空,眼中閃爍著淚光,低聲說道:“它在感謝我們。”阿朵輕聲回應:“它不再是孤獨的,我們都在。”
夜色中,柳七郎依然跪在憶爐前,雙耳已滲出淡金色的液體。
他的心中升騰起一股莫名的預感,仿佛某種力量正在漸漸喚醒他。
“柳七郎,你師父留的錘子,是用來敲醒聾子的。”韓十三的聲音在夜空中回蕩,隱約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堅定。
深夜,南嶺九村的上空依舊細雨綿綿,爐火閃爍,映照著柳七郎孤獨的身影。
他獨坐爐旁,雙耳中的轟鳴聲突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令人不安的寂靜。
他苦笑一聲,起身欲取錘離去,心中卻有一股難以言喻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