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清源村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阿朵手持鋒利的爐心刃,再次來到了鄰村的祠堂。
她想毀掉那枚鈴鐺,斷掉那些情絲的連接。
然而,當她揮刀劈向鈴鐺時,卻發現那鈴鐺的材質非金非石,堅硬無比,刀刃砍在上麵,竟然連一絲痕跡都沒有留下。
仔細觀察,她才發現,這鈴鐺竟然是用“憶爐殘灰”混合陶土燒製而成。
憶爐,是用來焚燒逝者遺物的地方,其中的灰燼,承載著人們對逝者的思念。
羅淑英竟然用這種東西來製作鈴鐺,真是歹毒至極!
阿朵猛然醒悟,這鈴鐺根本就不是一件普通的器物,它是集體執念的具象化!
百姓們越是恐懼遺忘,它就越強大。
如果強行摧毀它,隻會激起村民們的憤怒,適得其反。
阿朵無奈地退回暗處,心中思索著對策。
她必須想出一個既能破除羅淑英的陰謀,又能安撫百姓的方法。
她想起銀婆婆臨終前曾和自己說的那些話,掏出銀婆婆遺留的鏽鼎,將一張符紙放入鼎中,符紙上,寫著“阿禾”這個名字。
火焰騰起,鼎身浮現出一個少年的虛影,那少年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仿佛看到了自己最親愛的人。
然而,那虛影隻存在了一秒鐘,便消散了。
阿朵看著消散的虛影,低聲自語:“若不能讓人心甘情願放下依賴……那就讓他們親眼看見,不靠係統也能記住。”
第二天清晨,陽光灑滿了大地。
阿朵將村民們召集到河灘上,架起了三口大鍋,倒入清澈的河水。
她看著麵前的村民,高聲宣布:“今日不立名,隻講故事!”
她率先講述了“阿禾”的生平細節:他愛吃酸梅湯,左耳有一道小小的疤痕,在一次山洪中,為了救一個孩子而犧牲了。
隨後,她請那位老婦人補充,老婦人哽咽著講述著阿禾小時候的趣事,以及他長大後的孝順。
接著,又請鄰居們追憶阿禾的點點滴滴。
你一言,我一語,七嘴八舌,拚湊出一個鮮活的“阿禾”。
隨著眾人七嘴八舌地講述,原本平靜的水麵竟然泛起了一圈圈漣漪,漸漸地,在水麵上浮現出一個模糊的影像,那正是阿禾奔跑嬉笑的模樣!
趙鐵嘴曾說過“情聚影”,沒想到,今天竟然真的出現了!
人群頓時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目不轉睛地盯著水麵上的影像,仿佛看到了自己記憶中的那個鮮活的生命。
一個母親抱著自己的孩子,哽咽著說道:“原來……不用登記,我也能讓他被看見。”
當晚,阿朵坐在河灘上,望著遠處的點點燈火,若有所思。
韓十三走到她身邊,遞給她一個饅頭,輕聲說道:“吃點東西吧,你一天都沒吃東西了。”
阿朵接過饅頭,咬了一口,看著遠處的燈火,輕聲說道:“她們的手段,比我們想象的還要高明。”
韓十三歎了口氣,說道:“是啊,人心難測啊。”
阿朵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眼中閃過一絲堅定的光芒
“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韓十三問道。
阿朵望著遠處,語氣平靜而堅定:“讓那些名字,回到他們自己的心中。”
當晚,羅淑英站在遠處的一座山坡上,望著河灘上的點點燈火,眼神中充滿了陰冷……
羅淑英站在山坡高處,夜風獵獵,吹動她略顯寬大的袍袖。
她俯瞰著河灘上如星火般搖曳的燈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手中的《溫情名錄》緩緩合上,發出“啪”的一聲輕響,像某種無聲的嘲諷。
她並未如預料中那般惱羞成怒,反而輕笑出聲,那笑聲低沉而沙啞,仿佛毒蛇吐信。
“好啊,你們用故事對抗檔案,倒也有幾分小聰明。”羅淑英輕蔑地嘟囔著,隨即,她從寬大的袖袍中,摸索出一本更加輕薄的小冊。
那冊子沒有封皮,沒有文字,隻有三個鮮紅的血點,如同三顆妖異的星辰,在夜色中散發著不祥的光芒。
她用嘶啞的聲音,低聲念誦著什麼,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地獄深處飄來的惡咒:“那我就教他們……怎麼把故事,變成咒!”話音未落,她猛地將小冊擲向空中,那小冊無火自燃,化為一道黑煙,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與此同時,回到營地的阿朵,小心翼翼地將鳳卵抱在懷中。
她感到一股異樣的灼熱,透過層層衣物,炙烤著她的肌膚。
那鳳卵微微顫動著,卵殼之內,竟傳來一聲極輕、極微弱的鳴叫,那聲音稚嫩而脆弱,卻又帶著一絲奇異的熟悉。
阿朵瞬間臉色煞白,這鳴叫的節奏……竟然與當日阿禾在水中浮現時,那爽朗笑聲的節奏一模一樣!
她心頭一震,一股寒意直竄腦門:這即將破殼的新生之靈,難道不隻是怒哥的延續……它正在學會,聽懂人間的痛,並將這痛楚,銘刻於靈魂深處!
阿朵緊緊抱著鳳卵,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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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必須做點什麼,阻止這種可怕的變化!
她並不知道,在遙遠的清源村北境,一場更加詭異的變故,正在悄然發生。
墨三更猛然抬頭,看向北方,他手中燈籠的光,閃爍不定。
“起風了……”他喃喃自語,聲音低得隻有自己能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