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中,緊緊地握著一枚從未示人的木雕小鳥,那是他生母留給他的,唯一的遺物。
他到底是誰?他究竟是誰的大蠱師?他存在的意義又是什麼?
一夜之間,太多事情發生了,太多疑問湧現,一切都朝著無法預知的方向發展。
“走吧,去看看,這水底下,到底藏著什麼秘密。”顧一白的聲音在阿朵耳邊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
他轉過身,毫不猶豫地走入那黑暗的螺旋石階。
阿朵深吸一口氣,眼神堅定,抬腳跟上。
她知道,前方等待他們的,必然是更加殘酷的真相和更加艱巨的挑戰。
井水依舊平靜地流淌著,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
屋簷上的雛鳥,輕輕地梳理著自己的羽毛,赤金色的羽毛,在月光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先生,你說……這井底的城,會比我藥仙教的禁地……更冷嗎?”
阿朵緊隨顧一白,踏入不見天日的螺旋石階。
空氣中彌漫著潮濕腐朽的氣息,每一步都帶著回音,仿佛踏入了曆史的深淵。
石階儘頭,一座宏偉的殿堂映入眼簾——初言殿。
四壁斑駁,刻滿了扭曲而古老的符號,仿佛是天地間最初的文字,訴說著被遺忘的秘密。
中央,一方古樸的石台上,靜靜地擺放著一口無蓋陶甕,甕中盛滿了與井水同質的金色液體,散發著淡淡的輝光。
突然,一道赤色閃電劃過!
雛鳥率先飛入殿內,輕盈地落在陶甕邊緣。
它展開雙翼,赤金色的羽毛閃耀著奪目的光彩,投下的影子,竟與牆上最大的一幅壁畫完全重合——畫中女子,手持燃燒的鳳羽,腳下是無儘的淚河,額心一點赤光,宛如神隻降臨。
顧一白”
話音未落,整座大殿猛烈震動起來,仿佛地底有什麼恐怖的巨獸正在蘇醒。
牆壁的裂縫中,滲出無數細小的水流,如同一條條蜿蜒的蛇,在石壁上遊走。
那些細流彙聚在一起,竟組成了一行古老而神秘的文字,緩緩浮現在眾人眼前——“名不正,則痛不止”。
阿朵眉頭緊鎖,正欲開口詢問,顧一白卻突然抬手,製止了她。
他緩緩地閉上眼睛,似乎在感受著什麼。
“看來……有人比我們更早,發現了這裡的秘密。”他低聲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意味深長的寒意。
突然,他猛地睜開雙眼,目光如炬,緊緊地盯著大殿深處的一扇石門。
那扇石門緊閉著,仿佛通往另一個未知的世界。
“走,去看看,是誰……在盜用‘命名權’。”
陳啞婆步履蹣跚,手中那根陪伴了她大半輩子的拐杖,敲擊著清源村凹凸不平的石板路麵,發出“篤、篤”的聲響,一下一下,仿佛在丈量著她沉默而漫長的人生。
今日的陽光格外刺眼,照得她那飽經風霜的臉上,每一道褶皺都清晰可見,如同刀刻一般。
她走到村口那棵老槐樹下,停住了腳步。
老槐樹枝繁葉茂,遮天蔽日,像一位慈祥的老者,默默地守護著這個村莊。
樹下,原本擺放著供奉“金翎兒”的泥塑,如今卻顯得有些龜裂,仿佛感受到了某種不安。
陳啞婆沒有理會這些,她緩緩地從懷中掏出一方用粗布縫製的布條,上麵歪歪扭扭地寫著兩個字——“陳氏”。
這塊布條,她縫製了整整六十年,從她嫁入陳家那天起,就一直貼身帶著。
這兩個字,代表著她的身份,她的歸屬,她的命運。
然而今天,她要親手將它燒掉。
她顫巍巍地將布條放在早已準備好的火盆裡,然後用顫抖的手,點燃了引火的乾草。
火焰瞬間升騰起來,貪婪地吞噬著布條。
那“陳氏”二字,在火焰中扭曲、變形,最終化為灰燼。
令人驚訝的是,火焰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呈現出溫暖的橘紅色,而是驟然騰起一股詭異的青色。
青色的火焰,映照在龜裂的泥塑上,顯得更加陰森可怖。
附近的村民被這奇異的景象所吸引,紛紛圍攏過來,竊竊私語。
陳啞婆並沒有理會周圍的議論聲,她隻是靜靜地看著火盆中的灰燼。
她口不能言,卻緩緩地彎下腰,用手中的拐杖,在地上吃力地劃拉著。
一下、兩下、三下……她的動作很慢,很吃力,但卻異常堅定。
很快,一行歪歪扭扭的大字,出現在了灰色的地麵上——“我不叫這個。”
這五個字,如同驚雷一般,在村民們的心中炸響。
他們震驚地看著陳啞婆,看著她那張飽經滄桑的臉,看著她那雙飽含滄桑的眼睛。
他們似乎明白了什麼,又似乎什麼都不明白。
葛蘭默默地站在人群中,用她隨身攜帶的紙筆,飛快地記錄著眼前所發生的一切。
她知道,這將會是清源村曆史上,一個重要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