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寒息穀到蝕骨淵的路，比來時更顯沉重。鎮龍石在孩童懷裡散發著柔和的白光，卻驅不散空氣中越來越濃的邪氣。林蕭將烏木劍橫在馬鞍前，劍身上的火焰時明時暗，映著他眼底的凝重——離邪龍破封的時間，越來越近了。
“還有五十裡就到蝕骨淵外圍了。”夜琉璃勒住雪豹，銀甲在夕陽下泛著冷光，“前麵的‘斷魂坡’是必經之路，那裡的瘴氣能迷惑心智，得讓孩子們先蒙上眼睛。”
被王家真會長托付的孩童叫王小九，此刻正趴在林黑龍背上，小手緊緊攥著鎮龍石。林黑龍的龍鱗已恢複大半，隻是偶爾還會泛起黑紋，那是邪龍氣息殘留的痕跡。聽到“斷魂坡”三個字，他下意識摸了摸小九的頭：“彆怕，有哥在。”
王小九怯生生地應了一聲，將臉埋進林黑龍的披風裡。這孩子自始至終沒怎麼說話，卻對鎮龍石有著異乎尋常的親近，石身的白光總能在他靠近時變得格外明亮。
“銀甲衛分兩隊。”夜琉璃開始部署，“前隊帶解毒丹開路，後隊護住小九和鎮龍石，林蕭跟我走中間，一旦遇襲，立刻用火光示警。”
斷魂坡的瘴氣果然名不虛傳。剛踏入坡地，眼前的景象就開始扭曲——明明是平坦的土路，卻看成萬丈深淵；並肩而行的同伴，身影竟變成影組織死士的模樣。林蕭咬破舌尖，劇痛讓他保持清醒，同時將避火珠的藍光催發到最大，驅散身邊的幻象。
“彆盯著地麵看！”他提醒眾人，“跟著前麵的馬蹄印走，瘴氣的幻象會隨視線變化！”
走在最前的銀甲衛突然發出一聲慘叫，林蕭抬頭望去，隻見他正舉劍刺向自己的脖頸，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夜琉璃反應極快，冰晶長弓射出一道冰線，纏住那名銀甲衛的手腕，同時大喊：“用守心咒！”
銀甲衛們立刻齊聲念誦異族的清心咒，咒語聲穿透瘴氣，讓扭曲的幻象漸漸淡化。那名險些自傷的衛士兵器落地，冷汗浸透了銀甲：“剛才……看到我死去的弟弟，他讓我跟他走……”
林蕭心頭一沉。這瘴氣不僅能製造恐懼，還能勾起人心底最深的執念，比尋常毒瘴更難對付。他看向林黑龍背上的王小九，發現孩子正閉著眼睛，小手在鎮龍石上輕輕摩挲，石身的白光在他周圍形成一道屏障，將瘴氣隔絕在外。
“鎮龍石能淨化邪氣。”林蕭對夜琉璃道，“讓小九走在中間，用石光護住隊伍。”
夜琉璃立刻調整陣型，讓林黑龍帶著小九走在隊伍中央。鎮龍石的白光擴散開來，所過之處，瘴氣如潮水般退去，幻象也徹底消失。眾人這才看清，斷魂坡的地麵上布滿白骨，有的是人類的，有的是獸類的，顯然都是被瘴氣迷惑而死的生靈。
“這些白骨……”夜琉璃蹲下身，撥開一具骷髏的胸腔，裡麵竟嵌著半塊影組織的令牌，“都是被影組織引到這裡的，他們故意用活人滋養瘴氣，讓這裡變成天然的屏障。”
穿過斷魂坡時，天色已完全暗下來。蝕骨淵的輪廓在夜色中浮現，像一頭蟄伏的巨獸，張開著漆黑的大口。祭壇的方向隱約有紅光閃爍，還夾雜著低沉的咒語聲——顯然有影組織的殘餘在那裡進行最後的儀式。
“他們在加速邪龍破封。”林蕭握緊烏木劍，“夜琉璃，你帶一半人從左側繞到祭壇後方，切斷他們的靈力供給；我帶另一半人從正麵突破，吸引注意力；林黑龍保護好小九和鎮龍石，等我們掃清障礙再帶孩子過去。”
“小心。”夜琉璃遞給林蕭一枚銀哨，“遇險要立刻吹哨，我會帶人支援。”
林蕭點頭，帶著十名銀甲衛衝向蝕骨淵入口。剛靠近祭壇，就見數十個黑袍人圍在供桌前，手裡舉著骷髏杖，正對著地脈裂縫念誦邪咒。裂縫中已能看到邪龍的部分軀體，黑色的鱗片在紅光中閃著油光，每一次呼吸都讓地麵劇烈震動。
“殺！”林蕭一聲令下，烏木劍的火焰如流星般劃破夜空，將最外側的兩個黑袍人燒成焦炭。黑袍人們猝不及防，陣型瞬間散亂，有人轉身撲向林蕭，卻被銀甲衛的劍陣攔在外麵。
“攔住他們！儀式不能停！”一個戴著骷髏麵具的頭目嘶吼著，手裡的骨杖指向林蕭，數道黑氣從杖頭射出。
林蕭揮劍劈開黑氣，正欲衝鋒，突然感到背後一陣發涼。他猛地側身，隻見一支毒箭擦著他的肋下滑過，射中一名銀甲衛的肩頭，衛侍瞬間倒地，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
“血手！”林蕭認出射箭之人正是之前在蝕骨淵逃脫的影組織殘餘首領，“你居然還沒死！”
血手躲在祭壇的石柱後，露出半邊臉，嘴角掛著獰笑：“林少主，彆來無恙？影尊和王通都死了，這北境，早晚是我的天下！”他吹了聲口哨，祭壇兩側的暗門突然打開，湧出數十名手持毒弩的死士，將林蕭等人團團圍住。
林蕭背靠背與銀甲衛們站在一起，烏木劍的火焰在包圍圈中形成一道火牆，暫時擋住了死士的進攻。但他知道，這樣的防禦撐不了太久，死士們悍不畏死，毒弩的射程又遠，必須儘快找到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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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祭壇後方突然傳來冰裂的脆響，伴隨著夜琉璃的喊聲：“林蕭，動手！”
林蕭精神一振，知道夜琉璃得手了。他瞅準血手藏身的石柱，突然將靈力全部注入烏木劍，火焰凝聚成一道火龍，朝著石柱猛衝而去。“轟”的一聲巨響，石柱斷裂，血手被埋在碎石下，發出一聲慘叫。
死士們見狀陣腳大亂。林蕭趁機帶領銀甲衛衝出包圍圈，與從後方殺來的夜琉璃隊伍彙合。祭壇上的黑袍人失去靈力供給，咒語聲變得斷斷續續，地脈裂縫中邪龍的氣息也減弱了幾分。
“快帶小九過來！”林蕭對著遠處的林黑龍喊道。
林黑龍背著王小九，護著鎮龍石衝向祭壇。就在即將抵達時，碎石堆裡突然伸出一隻沾血的手，抓住了王小九的腳踝——是血手！他沒死透，竟用最後的力氣拽住了孩子！
“給我下去吧！”血手獰笑著，想將王小九拖進地脈裂縫。林黑龍怒吼一聲，揮拳砸向血手的頭顱，卻慢了半拍。王小九驚呼著摔倒，懷裡的鎮龍石脫手飛出，朝著裂縫滾去。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林蕭縱身撲過去，在鎮龍石即將墜入裂縫的瞬間抓住了石身，可強大的吸力還是將他帶得向前踉蹌了幾步，半個身子探出了裂縫邊緣。
裂縫下傳來邪龍憤怒的咆哮，腥氣撲麵而來，幾乎要將人熏暈。林蕭死死攥著鎮龍石，指節因用力而發白。夜琉璃和林黑龍同時衝過來，抓住他的手臂，將他連同石頭一起拽了回來。
“沒事吧？”夜琉璃扶住林蕭，發現他的手掌被石身的棱角劃破，血珠滴在鎮龍石上，竟與石光融為一體，發出更耀眼的光芒。
林蕭搖搖頭，將鎮龍石重新交到王小九手中：“快，啟動祭壇的封印機關，隻有孩子的血脈能激活最後的陣法。”
王小九雖然嚇得渾身發抖，卻還是按照林蕭的指引，將鎮龍石放在祭壇中央的凹槽裡。石身與凹槽嚴絲合縫，白光順著凹槽中的符文蔓延，很快覆蓋了整個祭壇。
地脈裂縫中的邪龍發出痛苦的嘶吼，黑色的軀體開始劇烈掙紮，卻被白光死死壓製。影組織的殘餘要麼被石光淨化，要麼墜入裂縫，成為邪龍最後的養料。
祭壇上的紅光漸漸被白光取代，蝕骨淵的震動也慢慢平息。林蕭望著重新合攏的地脈裂縫，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後背的傷口傳來陣陣劇痛，眼前一黑，險些栽倒在地。
“林蕭！”夜琉璃連忙扶住他。
林蕭擺擺手，看著祭壇中央的鎮龍石和守護在旁邊的王小九，露出一絲疲憊卻安心的笑容：“結束了……”
可他沒看到，在鎮龍石與凹槽接觸的縫隙裡，一絲極淡的黑氣正悄然凝聚，像一條小蛇，順著石身的紋路緩緩爬升，最終鑽進了王小九的衣袖裡，消失不見。
蝕骨淵的夜空，一顆流星拖著長尾劃過，仿佛在預示著，這場看似終結的戰鬥，或許還藏著不為人知的尾巴。而那道鑽進孩子衣袖的黑氣，將在未來的某一天，掀起新的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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