蝕骨淵的瘴氣在鎮龍石的白光中漸漸消散，露出布滿裂痕的祭壇。王小九抱著膝蓋坐在石邊，小手還緊緊貼著石身，仿佛隻有這樣才能驅散恐懼。林蕭靠在斷裂的石柱上，看著夜琉璃指揮銀甲衛清理戰場，後背的傷口被夜風一吹，疼得他倒抽冷氣。
“這是最後一粒療傷丹。”夜琉璃走過來，將瓷瓶遞給他，銀甲上的血漬在月光下泛著暗紅，“林黑龍已經帶著小九去附近的山洞休息了，那孩子嚇得不輕，得有人陪著。”
林蕭接過丹藥，仰頭吞下，一股暖流順著喉嚨滑下，稍稍緩解了傷痛。他望著鎮龍石，石身的白光已弱了不少，表麵隱約能看到細密的紋路，像是某種天然形成的符咒。“邪龍……真的被封印了？”
“至少暫時是。”夜琉璃的目光落在祭壇邊緣的地脈裂縫上，那裡已被白光封住，隻留下一道淡淡的黑痕，“但我總覺得不對勁，邪龍的氣息消散得太快，像是……故意收斂了。”
她蹲下身，指尖拂過裂縫邊緣的黑痕，突然皺起眉：“這不是普通的邪氣殘留，裡麵有‘蝕心咒’的波動。”
林蕭心頭一緊。蝕心咒是影組織的邪術，能悄無聲息地侵入生靈體內，王通就是靠它控製判官。可邪龍怎麼會沾染這種咒術？除非……
“是血手。”林蕭想起最後時刻血手拽住小九腳踝的畫麵，“他死前肯定動了手腳，那黑痕裡的咒術，是衝小九來的！”
兩人立刻起身往山洞趕。剛到洞口，就聽到林黑龍的低喝：“放開他！”
山洞裡，王小九正蜷縮在角落，小臉漲得通紅，一隻手不受控製地抓向自己的脖頸，眼睛裡布滿血絲——正是蝕心咒發作的跡象！林黑龍想按住他，卻被孩子無意識地推開，小小的拳頭砸在龍鱗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鎮龍石！”夜琉璃反應極快，衝過去將石身貼在小九額頭。白光瞬間湧入孩子體內，小九的動作猛地一滯，眼睛裡的血絲漸漸褪去，卻依舊大口喘著氣，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
林蕭趁機按住小九的手腕，將靈力探入他體內，果然在丹田附近感受到一團黑氣，正被鎮龍石的白光死死壓製。“咒術已經侵入，但被石光擋住了，暫時沒危險。”他鬆了口氣，卻又皺起眉，“可這咒術很奇怪，不像王通那種直接控製，反而像是在……寄生。”
夜琉璃拿出銀簪，簪尖沾了點小九的血，在火光下細看：“血裡有邪龍氣息和咒術的混合體，這是影組織的‘子母咒’，母咒在血手體內，子咒藏在小九身上，母咒雖隨血手死亡而消散，但子咒會慢慢吞噬宿主的生機，最後……”
“最後會變成什麼？”林黑龍的聲音帶著怒意，金色的豎瞳盯著小九體內的黑氣，像是要將它揪出來撕碎。
“變成邪龍的容器。”林蕭的聲音沉得像冰，“血手知道自己活不成，故意用子母咒把小九變成邪龍的‘備用軀體’，隻要時機成熟，邪龍就能借著孩子的身體破封。”
山洞裡的空氣瞬間凝固。王小九似懂非懂地看著他們，小手緊緊抱著鎮龍石，石身的白光再次亮了些，顯然是在安撫他。“爺爺……爺爺說，石頭會保護我……”孩子的聲音帶著哭腔，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林蕭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揪了一下。王家真會長費儘心機保護孫子和碎片，卻沒料到最後還是被影組織的餘孽算計。他蹲下身，輕輕摸了摸小九的頭：“彆怕，我們會想辦法解開咒術。”
接下來的三日，他們在蝕骨淵附近紮營，一邊監視鎮龍石的動靜，一邊尋找解咒的方法。夜琉璃翻閱了帶來的異族古籍，林蕭則仔細檢查血手的屍體，希望能找到子母咒的破綻，可兩人都一無所獲。
第三日傍晚，林蕭正在祭壇邊打坐，突然聽到鎮龍石發出“嗡”的輕響。他睜眼望去，隻見石身的紋路竟開始發光，組成一個複雜的圖案，與王小九夢中無意識畫出的符號一模一樣。
“這是……”林蕭湊近細看，發現圖案的中心缺了一塊，形狀正好與王家真會長留下的那片碎紙吻合。他立刻跑回山洞，將碎紙貼在石身的缺口處——
“哢嚓”一聲，碎紙與石身融為一體，圖案瞬間完整，爆發出刺眼的白光。山洞裡的王小九突然渾身一顫，體內的黑氣被白光強行拽出，化作一道黑影衝向祭壇，卻在接觸到完整圖案的瞬間，發出淒厲的慘叫，最終消散在空氣中。
“咒術……解開了？”夜琉璃趕到祭壇邊，看著石身恢複平靜，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
林蕭拿起石身邊緣的碎紙殘渣，上麵的血跡已與石紋融為一體：“真會長早就留了後手。這片碎紙不僅記著王通的弱點，還藏著解咒的密鑰，隻有與鎮龍石結合才能生效。”
王小九跑過來，摸了摸鎮龍石，又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小聲說：“不疼了……”
眾人終於鬆了口氣。林黑龍扛起小九，哈哈大笑：“走！回土城！我請你們吃烤全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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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蝕骨淵時，林蕭最後看了眼祭壇。鎮龍石安靜地躺在凹槽裡，白光柔和，像是完成了使命。可他總覺得，那石身的紋路深處，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蠕動，隻是被白光擋著，看不真切。
夜琉璃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輕聲道：“彆擔心，邪龍已被徹底封印，影組織也元氣大傷，北境至少能安穩一陣子。”
林蕭點頭，卻沒說出口——他昨夜夢見了邪龍，那雙黑洞般的眼睛裡，沒有憤怒，隻有嘲弄，像是在說“我們很快會再見”。
歸途比來時輕鬆了許多。王小九漸漸放下戒備，會跟林黑龍搶烤肉，會纏著夜琉璃問異族的故事，隻是偶爾會盯著鎮龍石發呆，小手無意識地畫著那個複雜的圖案。
回到土城時，百姓們在城門口列隊歡迎，鑼鼓聲震耳欲聾。林蠻扛著戰斧衝上來，給了林蕭一個熊抱：“蕭哥！你可算回來了！俺們都以為你……”
“以為我死了？”林蕭笑著推開他，“你蕭哥命硬。”
接下來的日子，土城漸漸恢複了往日的生機。王家商會在王小九的名義下重組，由忠心於真會長的老掌櫃打理，漸漸擺脫了影組織的陰影。夜琉璃帶著銀甲衛準備返回異族領地，臨走前將避火珠留給了林蕭：“若有變故，這珠子能幫你。”
林蕭將珠子收好，送她到城門口：“一路小心。”
夜琉璃翻上雪豹，回頭望了他一眼，銀色的眸子裡帶著笑意：“斷雲崖的酒，你還欠我三杯。”
“一定還。”林蕭揮手道彆。
送走夜琉璃，林蕭回到議事廳，看著牆上的北境地圖，上麵用紅筆圈著蝕骨淵、寒息穀和焚火山脈，每個圈旁都畫著小小的鎮龍石圖案。他拿起筆，在地圖的最北端畫了個問號——那裡是古籍中記載的“無回雪原”，據說藏著邪龍的起源之謎。
就在這時，林逸一匆匆跑來，手裡拿著塊從王小九身上掉落的玉佩：“少爺，這是小九的玉佩，剛才突然裂開了！”
林蕭接過玉佩，隻見玉身的裂紋中，隱隱滲出一絲黑氣，與蝕骨淵裂縫裡的黑痕一模一樣。他猛地抬頭望向王家商會的方向，心頭湧上一股強烈的不安。
被鎮龍石驅散的子母咒，真的徹底消失了嗎？還是說，它隻是換了一種方式，潛伏了起來？
夕陽的餘暉透過窗欞，在地圖上投下長長的陰影，正好覆蓋了那個畫著問號的北端。林蕭握緊玉佩，知道這場關於邪龍的戰爭，或許從未真正結束。那藏在暗處的暗影，正等待著下一個蘇醒的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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