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魔塔第九層的議事廳內,七方勢力的代表圍坐在星軌圓桌旁。穹頂上投影著魔界的立體星圖,那些代表混沌魔氣濃度的暗紅色區域,如毒瘤般不斷擴張蠕動。
“先鋒隊規模不宜過大。”時源議長指尖劃過星圖,在魔界外圍劃出一道弧線,“二十人以內,以偵查為主,避免正麵衝突。”
九幽魔帝——一位身披黑甲、額生雙角的高大魔尊——低沉開口:“魔界現今已非我族故土。混沌魔氣侵蝕下,九成疆域化作‘無序之域’,法則混亂,時空扭曲。即便是太乙金仙,在其中也如盲人行夜路。”
他抬手打出一道魔光,星圖上立刻顯現出魔界內部的詳細分層:
外層:混沌侵蝕區,遍布扭曲魔物,空間裂縫密布。
中層:法則混亂區,重力異常、時間流速不一。
核心層:混沌魔主沉眠處,情報缺失。
“我們需要一份‘法則地圖’。”淩雲凝視星圖,“混沌魔氣對各類法則的侵蝕程度不同。若能測繪出安全路徑,日後大軍進入可減少七成傷亡。”
“此事交由時序守護者與混沌遺民協作。”混元長老點頭,“我們對混沌特性最為熟悉。”
會議持續三個時辰。最終確定先鋒隊由十八人組成:淩雲領隊,哪吒、赫利俄斯、曦、黑冥皇子、雷暴等原班人馬占十一席;七大勢力各出一名精通偵查或混沌研究的代表;時雨則坐鎮鎮魔塔,通過時空秘術保持遠程聯絡。
散會時,青紫在走廊追上淩雲:“為何不讓我同行?”
“你需要鎮守七星群島。”淩雲握住她的手,聲音溫和卻不容置疑,“諸天聯盟初建,各方勢力表麵服從,暗地仍在觀望。你與慕雪留守,配合蘇長老穩定後方,比隨我入魔界更重要。”
青紫還想爭辯,但看到淩雲眼中深藏的憂慮,忽然明白了什麼:“你擔心……哪吒會在魔界動手?”
“是機會,也是試探。”淩雲望向窗外,哪吒正在廣場上與雷暴切磋槍法,火尖槍劃出赤金軌跡,引來陣陣喝彩,“若他真是混沌魔主埋下的棋子,魔界就是最佳的‘激活場’。我要在他動手前,看清所有布局。”
三日後,七星群島外圍。
十八道身影懸於混沌海邊緣。前方百丈處,一道橫亙虛天的黑色裂縫正緩緩脈動,如同世界的傷疤——那是通往魔界的臨時通道,由七大勢力聯手撕開,僅能維持三十日。
“通道彼端是魔界‘腐骨荒原’。”九幽魔帝派出的代表——一位名叫“幽骨”的老魔修——沉聲介紹,“那是外層侵蝕區中相對穩定的地帶,但‘相對’二字,意味著仍有無數凶險。”
他分發給每人一枚骨符:“此為‘九幽魂燈’,注入法力可撐開十丈護盾,抵禦中等濃度混沌魔氣。切記,若魂燈轉為漆黑,代表周圍魔氣濃度已超過承載極限,必須立即撤離。”
淩雲接過骨符,卻未注入法力,隻是輕輕一握。骨符表麵立刻流淌起銀灰色的元始光澤,原本慘白的骨質竟泛起玉色溫潤。
幽骨瞳孔微縮:“元始之力竟能同化九幽魂器……”
“出發。”淩雲率先踏入裂縫。
第一感官衝擊來自氣味。
腐骨荒原的風中裹挾著多重氣息:腐爛血肉的甜腥、硫磺熔岩的刺鼻、某種古老黴變的陳朽,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暗香,如同深淵中綻放的惡之花。這氣息鑽入鼻腔後竟有實質感,仿佛無數細微的蟲豸在黏膜上爬行。
哪吒打了個噴嚏,火焰從鼻孔噴出才驅散不適:“這鬼地方連空氣都帶毒?”
“不隻是毒。”曦閉目感應,“空氣中漂浮著‘混沌孢塵’。長期吸入,會侵蝕法力根基,甚至扭曲心智。”
眾人紛紛撐開護盾。唯有淩雲毫無防護,卻見那些靠近他的混沌孢塵自動化為銀灰光點,如飛蛾繞燭,最終融入他周身無形的元始場域。
視覺景象更為詭譎。
荒原大地呈暗紫色,地表布滿蜂窩狀的孔洞,每個孔洞都在緩慢滲出粘稠黑液。天空沒有日月,隻有三輪血月呈三角排列,投下的光讓萬物拖出三道交錯影子。遠處有山,但那些“山”在蠕動——實則是堆積如山的巨型蟲屍,蟲殼反射血月光,泛起金屬油彩。
“動態視野看,十點鐘方向有能量流動。”赫利俄斯眼中金焰跳動,“似水非水,似氣非氣,正在改變地形。”
眾人望去,隻見一片窪地正“融化”。岩石如蠟般軟塌,地麵塌陷成漩渦,漩渦中心緩緩升起一株通體漆黑的怪樹。樹乾表麵布滿人眼狀紋路,那些“眼睛”齊齊轉動,鎖定了先鋒隊。
“混沌植物‘千目鬼榕’。”幽骨低喝,“它會發射精神尖刺,所有人固守神識!”
話音剛落,千目鬼榕的萬隻眼紋同時亮起紫光。
沒有聲音,但所有人腦中同時響起億萬細針穿刺的銳鳴!護盾無法阻擋這種直接攻擊神識的手段,幾名修為稍弱的代表當場抱頭悶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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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淩雲隻說二字。
言出法隨。元始之力如潮水漫過荒原,所過之處,混沌法則被短暫“覆蓋”。千目鬼榕的眼紋光芒瞬間黯淡,那些精神尖刺如雪遇沸湯,消融於無形。怪樹劇烈顫抖,樹乾上的人眼紋路竟開始流淚——流出的是銀灰色汁液,那是被元始之力淨化的混沌本源。
“采集樣本。”淩雲示意。
曦小心上前,用特製玉瓶接取汁液。液體入手溫潤,竟散發出類似檀香的清淨氣息,與周圍汙濁環境形成駭人對比。
“元始之主……竟能逆轉混沌侵蝕?”聖光族的代表——一位四翼天使——難掩震撼。
“不是逆轉,是統禦。”淩雲走向千目鬼榕,手掌按在樹乾上。整棵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色”:從漆黑變為深灰,再化為銀白,最後竟綻放出朵朵白玉般的小花。花香清冽,驅散了方圓百丈的汙濁氣息。
這一幕讓眾人久久無言。他們深知混沌侵蝕的不可逆性,即便混元大羅金仙,也隻能壓製或淨化,絕無可能讓被侵蝕之物重煥生機。
而淩雲做到了。
“繼續前進。”他收回手,那棵白玉樹迅速枯萎,化作飛灰。逆轉混沌消耗巨大,且隻能維持片刻,但這已展露了元始本源的恐怖潛力。
深入荒原三百裡後,地形開始劇變。
大地出現無數縱橫交錯的溝壑,溝壑深處流淌著暗紅色熔岩,但那些熔岩中漂浮著慘白的骨殖。熱浪撲麵而來,帶著鐵鏽與腐肉混合的焦臭。更詭異的是溝壑兩側的岩壁——壁上嵌滿無數扭曲的人形浮雕,那些“人”保持著掙紮姿態,表情凝固在極致痛苦中。
“這些是……”黑冥皇子觸碰一道浮雕,指尖傳來刺骨陰寒。
“上一次混沌潮汐時,未能逃離魔界的生靈。”幽骨聲音沙啞,“混沌魔氣將他們的絕望與痛苦拓印在岩層中,成了永恒的‘哀傷壁畫’。我族古籍記載,若在滿月之夜傾聽,能聽到他們的哭泣。”
“現在不是滿月。”雷暴咧嘴。
“但在魔界,每時每刻都是絕望的滿月。”
眾人沉默前行。越往深處,浮雕越密集,那些扭曲的麵孔幾乎要掙脫岩壁。空氣中開始回蕩隱約的嗚咽聲,分不清是風聲還是真的亡魂哀泣。
突然,哪吒停步:“有東西在動。”
他指向右側岩壁——一張浮雕的臉,眼珠轉動了。
緊接著,整片岩壁“活”了過來!成千上萬的浮雕人形開始掙紮,岩石碎裂聲中,一具具半石半骨的怪物爬出岩壁。它們沒有完整意識,隻憑本能撲向生者,空洞的眼眶中燃燒著混沌火焰。
“是‘石哀鬼’!物理攻擊無效,需淨化核心!”幽骨疾呼。
戰鬥瞬間爆發。
雷暴揮動巨錘砸碎三具石哀鬼,但碎石落地後迅速重組;赫利俄斯的太陽真火能燒融岩石,卻無法熄滅混沌火焰;黑冥皇子的九幽魔氣反倒被石哀鬼吸收,讓它們更加壯大。
“讓我來!”哪吒踏風火輪騰空,火尖槍化作漫天槍影。
但這一次,他的攻擊刻意偏了三寸。
一槍本該刺穿石哀鬼額心混沌火焰,卻擦邊而過,隻擊碎肩部岩石。那石哀鬼反而趁機撲近,利爪險些撕開一名荒古界代表的護盾。
“小心!”淩雲拂袖,元始之力化作光盾擋下攻擊,同時目光掠過哪吒。
少年滿臉“懊惱”:“抱歉!這些鬼東西移動軌跡太詭異……”
“無妨,集中精神。”淩雲語氣平靜,心中卻微沉。
剛才那一槍,以哪吒的實力絕無可能失手。是巧合,還是……他在試探什麼?
戰鬥持續半柱香。最終淩雲出手,元始領域展開,所有石哀鬼如被無形之手按住,動彈不得。他並未將它們徹底淨化,而是提取出一縷縷混沌火焰,封入玉瓶。
“這些火焰中殘留著亡魂的記憶碎片。”淩雲凝視玉瓶中跳躍的火苗,“或許能拚湊出上次混沌潮汐的真相。”
夜幕降臨——如果血月略微黯淡算作“夜”的話。
先鋒隊在一處相對平坦的高地紮營。曦布下隔絕陣法,赫利俄斯以太陽真火構築光源,雷暴則負責警戒。眾人圍坐調息,氣氛沉默。
哪吒獨自坐在營地邊緣,擦拭火尖槍。火焰映照他年輕的側臉,眼中卻藏著一絲與年齡不符的深沉。
他在回憶。
三日前那個深夜,一段破碎夢境侵入腦海:無邊的混沌海,一尊撐天踏地的魔神背影,還有一句低語——“時機將至,天命當歸。”
醒來後,這段話如烙印刻在神魂深處。他不知其意,卻莫名感到……親切。仿佛那是遺失已久的故鄉呼喚。
“哪吒。”淩雲的聲音突然響起。
少年一驚,手中火尖槍險些脫手:“淩、淩前輩?”
“緊張什麼?”淩雲在他身旁坐下,隨手攝來一塊岩石。掌心元始之力流轉,岩石竟被重塑成一套精巧的茶具。他又從懷中取出一小包茶葉——並非靈茶,隻是凡人界最普通的青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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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哪吒愣住。
“我飛升前,故鄉的茶。”淩雲以真火煮水,熱氣蒸騰間,茶香居然蓋過了周圍的混沌氣息,“修行久了,偶爾會懷念這些毫無靈氣的凡物。”
茶水注入石杯。哪吒接過,抿了一口——苦澀,回甘,還有一絲遙遠的煙火氣。
“前輩為何突然……”
“隻是想起些舊事。”淩雲望向血月,“我年少時,也曾有過迷茫。不知自己從何而來,該往何處去。後來才明白,來處或許重要,但去處由自己決定。”
哪吒手指微微一顫。
“你天生神力,根基遠超同輩,有時可曾疑惑這力量源自何處?”淩雲看似隨意地問。
“……師父說,我是靈珠轉世,天命所鐘。”
“天命。”淩雲重複這個詞,意味深長,“若有一天,你發現所謂‘天命’與你畢生信念相悖,當如何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