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冬日的陽光透過內閣官房的雕花長窗,在青石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炭盆裡銀絲炭燒得正旺,裴雲行與韓昭兩人正在棋枰前對弈,程墨、慕容德、孫傳庭、林修圍在一旁觀戰,室內茶香氤氳。棋盤上黑白子廝殺正酣,韓昭執白子沉吟不語,程墨則不時點評著棋局走勢。
忽然門外傳來整齊的腳步聲,守衛高聲通報:“齊王殿下到——”
幾位閣老連忙起身相迎,孫傳庭連棋局都顧不上看了,親自上前為李珩解下墨貂大氅。這時院外忽然傳來車馬喧嘩聲,眾人循聲望去,隻見十餘輛滿載的馬車停在院中,車上貨物堆得如同小山,將整個院子擠得水泄不通。拉車的駿馬不時噴著白汽,蹄子輕刨著地麵。
“這是......”韓昭疑惑地看向李珩,手中的白子忘了落下。
李珩含笑引著眾人來到院中,隨手掀開最近一輛車上的青布色苫布,露出裡麵碼放整齊的蘇杭錦緞、西域毛皮。陽光照在貨物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另一輛車上則是整扇的豬肉、羊肉,還有一筐筐鮮活的鯉魚在木桶中遊動。
“年節已至,諸公與衙門上下辛苦一年了。”李珩環視眾人,聲音溫潤:“這些都是香山上我那莊子裡出產的,還望諸位莫要嫌棄。”
裴雲行欲言又止,目光在其他衙署方向掃過。李珩會意一笑:“姑父放心,不止內閣有,錦衣衛、六部、宗正府、大理寺,五城兵馬司,反正京城所有大大小小的衙門吏員,人人皆有份。”他自然明白,裴雲行是擔心他厚此薄彼之下,反而惹得其他衙門裡的人會心生不滿,反而給自己惹下麻煩,甚至樹敵。
眾人聞言皆露喜色,幾個年輕文吏更是激動得交頭接耳。程墨撫掌讚歎:“王爺考慮周全,如此一來,滿朝文武都能感受到王爺的恩澤。”
一位老主事顫巍巍地撫著一匹雲錦,熱淚盈眶:“下官在衙門當差近四十載,從未見過如此豐厚的年禮!還是王爺親自送的!哎,足矣!足矣啊!”
“行了,諸位世叔伯,這今兒都臘月二十八了,也再無旁人,咱就彆‘王爺’、‘大人’的了,今兒上衙最後一天,當侄兒的,就在這先給諸位長輩拜個早年,回頭彆忘了,代我跟諸位府上伯母嬸娘,兄嫂們帶句問安。”李珩朝內閣諸公微笑著拱手行禮道。
“哈哈哈……瞧瞧,這珩哥兒的禮數還真是周全”。程墨笑的開懷。眾人也都齊齊笑起來。
“哦,對了,勞煩姑父回去給我姑母帶句話,前些日子,可卿讓成衣鋪子,給姑母和您縫製的新衣裳已做好了,明兒我親自給姑母送過去。”李珩特意朝裴雲行道。
“嗬嗬……自然是極好,隻怕你姑母可等不及你去,她昨兒就念叨著要過去瞧那些娃兒們呢!我這回去一說,明兒一早,她指定就早早跑你府裡去了。”裴雲行笑著回答。
“哎哎哎!珩哥兒,今年可有寫下的門聯兒?回頭我們去您府上求一副,這些日子,你可極少寫字作畫了。”林修和慕容德作為承煜太子當年舊部,自然是有資格喚李珩一聲“哥兒”的。
“這值當的您二位說個‘求’字?明兒上午我便寫了,差人送到府上。”李珩笑著答應。
“哈哈……好好好,隻不過,外頭那些人若是瞧見他們千金難求的齊王墨寶,就這樣被咱貼大大門上,你說……不會有人扔石頭砸門吧?”林修用胳膊肘拐了一下慕容德。
“嘿嘿……扔石頭應該不至於,興許會有人半夜偷偷揭了去,林老狗,要不……你半夜到大門口打個地鋪,看著你家門口對聯些?”韓昭跟林修又開始鬥嘴皮子。
“哪裡用得著我去打地鋪看著?回頭,我跟慕容兄,就把你捆了栓我家府門前”。林修也不是個能吃虧的。
“哎?你……”。
“哈哈……”。眾人笑作一團。
離開內閣官房,李珩徑直朝宮裡走去。宮門前,一拉溜排開幾十輛滿載貨物的大車,墨竹、青鬆早等候多時,車隊從宮門一直排到遠處的街角。守衛宮門的錦衣衛見到李珩,齊刷刷單膝跪地:“參見大人!”聲音在宮牆間回蕩,驚起簷上幾隻寒鴉。
李珩微微頷首應答,並趁機大聲道:“錦衣衛今年年節當差的,這月發雙份兒月俸,等來年去打匈奴,本王給你們每人抓個匈奴女人回來當妾!”
“哈哈……多謝大人!”錦衣衛男丁們頓時笑起來。
李珩率領車隊浩蕩入宮。車輪碾過青石板路,發出隆隆聲響,在寂靜的宮苑中格外清晰。他吩咐一個小太監:引車隊去內庫交割,每樣物品都要登記造冊。自己則帶著錦衣女衛,抬著二十餘個描金箱籠直奔上陽宮。
上陽宮內,沉香嫋嫋。昭憲太妃蕭洺懿端坐在紫檀木嵌螺鈿扶手椅上,椅背上鋪著完整的白虎皮。雖已年過六旬,鬢角染霜,但保養得宜的麵容仍可見當年的絕代風華。深青色宮裝上用金線繡著展翅鳳凰,每根羽毛都栩栩如生。高挽的發髻上隻簪著一支九鳳銜珠金步搖,鳳口垂下的珍珠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搖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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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齊王李珩求見,太妃唇角不自覺揚起:“快請!”聲音中帶著難得的急切,手中正在翻閱的《金剛經》也忙隨意擱在了一旁。
李珩步入殿內,撩袍行大禮:“孫兒叩見祖母大人!”
這一聲讓太妃眼眶微熱,她竟親自起身相扶:“好孩子,快起來讓祖母瞧瞧。”
兩人之間隻用“祖孫”相稱,完全拋開皇族身份,卻更覺親近。
蕭太妃拉著李珩的手在自己身旁坐下,目光慈愛地端詳著他的麵容,“聽說前幾日卿哥兒染了風寒,可大好了?太醫開的方子可還對症?要不,祖母再派太醫去瞧瞧?”
“勞祖母掛心,孫兒親自給他配了藥吃了,如今已是痊愈了。”李珩笑著回應:“那小子調皮得很,前日還把他林姨娘新給我繡的香囊扯壞了線。”
太妃被逗得開懷大笑,眼角的細紋都舒展開來:“男孩子活潑些好,你爹小時候也是這般淘氣。”她輕輕拍著李珩的手背,記得他七歲那年,把先皇最愛的硯台都給摔了。”
李珩趁勢道:“等過了年節,孫兒帶著那些娃兒來給祖母請安。祖母平日也去王府小住兩日,整天在宮裡住著,未免悶得慌。孫兒命人在王府後院,特意仿照上陽宮布置了一個小院,保準祖母住得習慣。”
“好好好,都聽你的,我孫兒有心了。”太妃滿口答應,眼角泛起欣慰的淚光:“看到你現在這般出息,祖母就是現在閉眼也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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