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麵很燙,呼吸都像在吸熱氣。金屬邊開始發紅,整個地下空間好像要被燒化了。那根通向地下的管子發出奇怪的響聲,不再是原來那種穩定的節奏,變得又快又亂,像是心跳失控。
雷煌的手停在半空,離接口隻有一點距離。他沒動,也沒收回。汗從額頭流下來,在眉毛上聚成一滴,然後掉到機器上,立刻變成白煙。他的左眼是機械的,正不斷掃描裝置底部——六條線路在扭動,顏色在藍和紫之間閃,能量亂得厲害,不像自然波動,倒像是有人故意攪亂。
“它變了。”他說,聲音低,但吞了下口水。
艾德琳靠在歪斜的儀器台上,背貼著冰涼的金屬,想讓自己冷靜一點。她脖子上的神經項圈已經發燙,但她沒去碰。她盯著前方晶體上的紋路,那些原本清楚的符號現在全亂了,像碎玻璃拚出來的影子。剛才那一絲意識信號沒了,取而代之的是複雜的波,一層疊一層,像很多人同時說話,聽不清內容,但有種怪異的節奏。
她太陽穴直跳,腦子裡突然出現畫麵:數據流背後藏著無數雙眼睛,正在看著他們。
凱莉斯跪在地上,雙手撐著地板,手指用力到發白。她的骨翼隻剩兩根主骨連著身體,其他都碎了,散在周圍。金色的液體之前一直在流,現在停了,好像身體關掉了自己。每次呼吸,主骨都會顫一下,像在承受壓力。她閉著眼,眼前全是爆炸——走廊塌了,基地裂開,火浪卷走一切,有人倒下,有人喊,但她聽不出是誰。
她猛地睜眼,瞳孔縮得很小。
“不能硬斷。”她說,聲音輕,幾乎被機器聲蓋住。
雷煌點頭,慢慢把手收回來。他跪下,雙手貼地,把體內剩下的磁場壓成低頻波,順著金屬傳進裝置底座。反饋的數據很亂,三條黑線不停換位置,交錯、合並、分開,像在躲他。
“不是普通的供電線。”他低聲說,額頭青筋跳起,“它們在騙我。”
艾德琳抬手,抖著手拆下項圈的一塊小片——那是家族留下的符文模塊,刻著古老頻率。她把它插進晶體裂縫裡,動作小心但堅決。然後她閉眼,輸入最後一絲力量。一瞬間,她的感知穿過屏蔽,直達核心。
她看到了。
不是一個人。
是很多個。
破碎的意識拚在一起,像強行縫合的碎片。有的在尖叫,充滿痛苦;有的在笑,陰冷扭曲;還有的在念一段代碼一樣的禱告,一字一頓,像機器在說話。這些意識纏在一起,又互相衝突,像一群被困的靈魂,出不去,也安不了。
她猛地抽手,手指發白,嘴唇沒血色。
“這不是機器。”她說,聲音啞了,“這是容器。”
凱莉斯抬頭,看向雷煌。
“第七次脈衝……會停。”
雷煌看她,眼神很利。
“它的節奏,每到第七次,會有一次短暫停頓。”她喘了口氣,嘴角出血,“0.03秒。那時候切斷主線,可能不會炸。”
艾德琳皺眉:“你說‘可能’?”
“我隻看到一條活路。”凱莉斯聲音越來越弱,像從深處傳來,“彆的都是死——我們都死了,一次比一次慘。”
雷煌沉默幾秒,抬起左手。掌心出現電流,形成一道細小的脈衝,像刀一樣準。他等了三輪,直到第六次脈動結束,立刻出手。
電光射出,刺進接口環。
第七次脈衝開始。
藍光閃。
到了第七下,紋路果然停了一下——那一瞬間真的存在,極短,幾乎看不見。
就在那時,雷煌的脈衝擊中主線。
沒有爆炸。
但裝置反擊了。
符文環飛快旋轉,放出一股逆向電磁波,像黑洞吸氣。衝擊撞上三人的神經連接,雷煌右眼失靈,視野一片雪花,耳邊尖鳴,腦袋像被重擊。艾德琳的項圈變紅,燙得冒煙,她悶哼一聲,單膝跪地。凱莉斯的骨翼主骨“哢”一聲裂開新口子,金液再次滲出,順著脊柱滴下,在地上積成一小灘亮光。
雷煌雙手按地,咬牙撐起磁場屏障擋住餘波。手臂抽搐,左眼紅光忽明忽暗,像快滅了。汗混著血從臉上流下,濕透衣領。
“這不是防禦。”他從牙縫擠出話,“是學習。”
艾德琳靠著台子坐下,右手撐地,喘得厲害。她低頭看手,指尖還在抖。剛才的反噬讓她明白了一件事——所有外來信號都會被記錄,然後變成反擊。它記住了攻擊方式,還在模仿、優化、變強。
“我們試過的辦法,它都記住了。”她說,聲音弱但清醒,“下次會更狠,反應更快,甚至能猜到我們要做什麼。”
凱莉斯抹掉嘴角血跡,閉眼再看未來。這次畫麵更模糊,像隔著晃動的水。她隻看到一個數字:七。
還是七。
第七次脈衝的窗口還在,但時間更短——0.01秒,幾乎沒法反應。而且每次她看未來,骨翼就震得越厲害,像靈魂要裂開。
“我還能看。”她說,聲音沙啞,“但撐不了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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