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煌的手指還在發麻，像是被針紮了一樣。電流順著胳膊往上走，他咬牙把肩上的屏蔽箱往上托了托。箱子的外殼有裂縫，正在慢慢變大，發出很輕的“哢”聲。他覺得脖子後麵一緊，這箱子快撐不住了。背上肌肉繃得很緊，左臂不敢用力，傷口已經滲出血，染紅了三層繃帶。每呼吸一次都疼，但他還是沒停。
艾德琳關掉終端，看了眼最後一行數據，然後把手套摘下來。手套燒壞了，一碰就碎成灰。她掌心有道傷，結了痂，但一用力又裂開，滲出血珠。她低頭看了看凱莉斯，對方靠在牆邊，翅膀在抖，裂縫裡的光比之前暗了一些，一閃一閃的。
她沒說話，把數據板塞進包裡，動作很快。
凱莉斯抬起手，在空中劃了一下，指節發白。她的眼睛縮了一下，好像看到了彆人看不到的東西。銀色的翅膀突然震動，一股波動從她身上散開，空氣有點顫動。
“那邊。”她說，聲音很低，像是從遠處傳來的。
三人往左邊走。地上有幾個坑，露出亂七八糟的線纜，有的還在冒火花，劈啪響。雷煌右眼的義體閃了兩下，視野變成藍紅相間的樣子。前麵三十米，牆裡麵有一點電流，規律地跳動，不像自然漏電。
“有東西在運行。”他說，語氣平穩，但手已經放在刀柄上。
他們繞過一堆倒塌的架子，鐵塊扭成奇怪的形狀。儘頭是一堵金屬牆，表麵破舊，接縫長了黑黴。雷煌伸手摸縫隙，指尖產生磁場，順著金屬探進去。鎖扣震了兩下，一聲悶響後，一塊麵板彈開，露出後麵的門。
門後是個小房間，不到十步寬，空氣悶，有灰塵和臭氧的味道。中間有張實驗台，上麵有很多刻痕。角落有一台能量調節器，外殼完整，綠燈還亮著。對麵是檔案櫃，玻璃沒碎，裡麵放著數據板，編號模糊，但標簽上的符號和他們手裡的晶體一樣。
艾德琳走過去檢查調節器。按鈕大部分不能用，屏幕黑的，但旋鈕還能轉。她輸入一段頻率，設備低鳴一聲，屏幕上出現一行字：【共振檢測中……信號弱】。
“這機器能用。”她說，語氣裡有點希望。
雷煌走到檔案櫃前，拉開抽屜。數據板都是灰，他拿出一塊插進讀取器，文件損壞嚴重，但跳出一些信息。一條寫著：【第七次高維能量注入失敗，目標體崩潰，係統自毀啟動】。另一條說：【建議采用三段式脈衝穩定法，避免共振溢出】。
他抬頭看調節器。“這東西是用來控製晶體的。”
艾德琳正在翻另一塊數據板。她的項圈忽然震動，溫度升高，皮膚被燙到。她皺眉，手指快速滑動屏幕，避開主路徑，直接進入底層日誌。防火牆一層層打開，像是有人故意留了漏洞。
一份文檔殘片跳出來：《語源對照·第七修訂》。頁麵焦黑破損，但還能看清部分內容。她點開一個條目，符文旁邊寫著解釋：
“重構”——重組核心結構
“禁斷”——被封存的技術
“星核”——不是星球，是某種意識集合
她記下這些詞，繼續往下看。更多符文出現，有幾個和書卷封麵一樣。
“這是破譯鑰匙。”她說，聲音壓得很低。
凱莉斯站在門口，沒有進來。她的翅膀忽然一亮，銀光從裂縫湧出，照亮半間屋子。她閉上眼，呼吸變慢，像是看到了未來的畫麵。
畫麵閃過——一隻手轉動調節器旋鈕，動作準確，藍光流入晶體，能量下降，一切正常。另一個畫麵：電壓太高，裝置爆炸，火光吞沒房間，牆壁炸裂，人被掀飛，骨頭斷裂的聲音很清楚。
她猛地睜眼，喘氣，額頭出汗。
“可以用。”她說，“但必須按特定頻率輸入能量。太快會炸，太慢沒反應。”
雷煌走過去盯著調節器，看說明書上的圖示。他沉默一會，說：“我們帶回研究室再試。”
艾德琳點頭，開始拆設備。她拔掉電線，接口火花一閃，立刻用膠帶包好。數據板全收起來，放進防乾擾袋。雷煌用磁場加固運輸箱，把調節器固定好，防止震動出問題。
凱莉斯靠著牆，手按太陽穴。她的記憶有點亂，像風吹散的紙。她記得來過這裡，但不是現在。地板顏色不同，空氣更冷，燈光是白色的。那時她手裡拿著芯片，正要插入終端，身後有人叫她名字……
她搖頭，讓自己清醒。那些記憶不屬於現在。
“走吧。”她說。
三人離開房間。雷煌關門，順手用焊槍封死接縫，熔化的金屬流下，凝固成一道灰疤。他們回到主通道，加快腳步。屏蔽箱還在震，但頻率穩了些，像內部能量被壓住了。
回到研究室，雷煌把箱子放在角落，遠離電子設備。艾德琳打開隔離艙，取出書卷和晶體。書卷表麵有紋路流動，像在呼吸；晶體懸浮在支架上，發出微弱藍光，每次閃爍，屏蔽箱的裂縫就擴大一點。
她把數據板連上終端，重新載入《語源對照》殘片。字符開始解析，係統自動匹配意思。屏幕上跳出第一句完整的話：【星核重構計劃，允許意識上傳至量子網絡，代價為宿主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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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停下，手指僵在鍵盤上。
雷煌站在實驗台前，手裡拿著說明書。上麵畫著接線方式：三根主線接入，一根接地，輸入頻率要保持在47.3赫茲，誤差不超過±0.1。
“能試。”他說，語氣平靜，但很堅決。
凱莉斯坐在地上，翅膀合攏，像收起的鎧甲。她看著兩人忙，喉嚨發乾。剛才的畫麵還在腦海——那隻手轉動旋鈕，藍光流動，一切正常。可最後一秒，旋鈕卡住，電流倒流，爆炸發生。她看到雷煌倒下，艾德琳撲向終端，而自己……翅膀燃起銀焰，然後世界變黑。
她沒說出來。
艾德琳戴上數據手套，準備連接書卷。雷煌檢查調節器線路，確認無誤。他按下啟動鍵，設備嗡了一聲，綠燈變黃。
“開始。”他說。
調節器屏幕顯示：【等待輸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