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延低頭看著右腳布條上滲出的黑血,指尖輕輕碰了下傷口。皮膚已經發硬,顏色從紫黑蔓延至小腿。他沒說話,將工具包拉到麵前,翻出一瓶透明液體。
白幽睜開眼,第一眼先看向阿澈。孩子還在睡,胸口的木牌貼得緊緊的。她轉過頭時,看見季延正往傷口倒藥水,手微微一頓。
“你什麼時候開始疼的?”她問。
“剛被咬的時候。”他擰緊瓶蓋,“現在爛得快了。”
她走過去想查看傷口,季延側身避開。
“彆碰。”他說,“這毒會傳染。”
白幽停下腳步,目光落在他脫下的靴子上。鞋底裂開一道口子,邊緣沾著暗褐色的黏液。她認得,那是鼠王嘴裡掉出來的東西。
季延取出密封袋裡的骨片,插入方舟表側麵的小孔。表盤震動兩下,跳出一行字:【未知編碼,無法匹配】。
“查不出來?”白幽走到他身旁。
“舊文明都沒見過的病毒。”他拔出骨片,咬住一根草莖,壓住喉嚨裡翻湧的痛哼,“可能是周崇山拿活人試出來的。”
話音未落,腳踝猛然抽搐。他扶住牆邊的控製台,膝蓋一彎,額角滲出冷汗。
白幽伸手扶住他的肩膀:“你能撐住嗎?”
“還行。”他喘了口氣,“屏障不能斷人,我得守著數據。”
“我可以看著。”
“你不熟悉係統。”他搖頭,“萬一出問題,調不了參數。”
白幽抿嘴,轉身去角落拿了塊乾淨布條回來。季延正撕扯工裝褲的邊角,準備重新包紮。
“抬腳。”她說。
他看了她一眼,沒動。
“我不是要碰你的傷口。”她把布條放在地上,“我自己換。”
季延沉默幾秒,緩緩抬起右腿。她用鑷子夾起舊布條扔進鐵桶,再用酒精棉擦拭傷口周圍的皮膚。那塊潰爛的皮肉已經開始冒泡,仿佛皮下有什麼在蠕動。
“它在吃你。”她說。
“我知道。”他咬緊草莖,“再撐幾個小時,等我理清病毒結構,也許能找到辦法暫時壓製。”
她沒再說話,專注地完成包紮。收手後退開一步,卻發現季延的臉色更灰了。
阿澈突然坐了起來。
兩人同時望過去。孩子胸口的木牌浮在空中,泛著藍光。他沒出聲,慢慢走到季延身邊,將手按在對方腳踝上方。
藍光擴散,覆蓋了整個傷口。
季延身體一震。原本鑽心的疼痛仿佛驟然停止,潰爛處不再擴展,連皮下的異樣也緩了下來。
“你在做什麼?”白幽上前一步。
阿澈抬頭,聲音很輕:“它想鑽進去……我在擋住它。”
季延低頭看他:“你能感覺到?”
“嗯。”他點頭,“它怕這個光。”
季延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你能撐多久都行,但彆傷到自己。”
阿澈沒回答,隻是站著不動。藍光持續亮著,可他的呼吸越來越急,臉色也越來越白。
不到十分鐘,他膝蓋一軟,險些摔倒。季延一把將他抱住。
“夠了。”他說,“再這樣下去你也撐不住。”
阿澈靠著牆滑坐在地,木牌落回胸口,光芒熄滅。他張了張嘴,說不出話。
白幽蹲下檢查他的脈搏,抬頭對季延說:“他不能總這麼用。”
“我知道。”季延靠牆坐下,右腳懸空,“問題是我不確定自己還能撐多久。”
他低頭看腳,新包的布條又被染黑了一圈。雖然慢了些,但感染仍在繼續。
外麵風沙刮過屏障,發出低沉的聲響。控製台屏幕顯示97,數據穩定。
突然,擴音器響了一聲。
“七號基地人員注意——”機械音從遠處傳來,“你們已被包圍。周先生讓我告訴你們,x9病毒會在七十二小時內侵蝕神經係統,讓人失去意識,變成聽話的傀儡。”
白幽立刻站起,搭箭上弓,瞄準通風口外的縫隙。
“現在投降,可以給你們解藥。”聲音繼續傳來,“拒絕合作,三天後隻剩軀殼。”
季延盯著方舟表,手指快速滑動界麵。警告接連彈出,全是【信號乾擾】【數據異常】之類的提示。
“是趙鋒的人?”白幽低聲問。
“不是他本人。”季延關掉聲音,“聲音經過處理,應該是遠程廣播。”
“他們怎麼知道病毒的事?”
“周崇山告訴他們的。”他冷笑,“他知道我們會中招,早就等著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