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鋒的機械手距離阿澈的脖子僅有半尺，寒意逼人。
季延動了。他左手猛然一扯，腕上的舊表應聲脫落。那塊灰撲撲的手表墜入地麵的黑色液體中，瞬間激起漣漪。
黑色液體驟然翻湧，將手表吞沒。緊接著，一道藍光劃破黑暗，如同閃電撕裂夜幕。地上散落的金屬碎片開始震顫，一塊接一塊緩緩升空，在磁場牽引下迅速拚合。幾秒之內，一門龐大的炮體赫然成型，矗立在通道中央，炮口直指趙鋒胸口。
“它啟動了。”季延低聲說道。
白幽立刻明白接下來該做什麼。她取出僅剩的三支箭，搭上弓弦，全力拉滿。可箭矢並未射出——強大的電磁場讓它們懸停半空，微微顫抖。
“同步。”她閉上雙眼，輕聲低語。
阿澈倚靠在牆邊，手中緊握木牌。木牌劇烈震動，泛起藍光，映出三道身影。他們的影子彼此連接，構成一個完整的三角。阿澈咬著嘴唇，高舉木牌，身體搖搖欲墜，卻仍死死支撐著。
季延單膝跪地，手掌按在大炮底座上。他的手指微顫，並非因疲憊，而是係統正在接入他的大腦。劇烈的頭痛襲來，太陽穴突突跳動，口中泛起血腥味。
趙鋒怒吼一聲。他的機械臂仍在掙紮，試圖切斷大炮的能量供給。炮身表麵裂開縫隙，紅光與黑光在內部交錯亂竄，仿佛瀕臨崩潰。
“不能斷。”季延咬破舌尖，一口鮮血噴灑在連接處。
鮮血滲入的刹那，藍光重新穩定下來。一道機械音響起：“身份確認成功，執行最終指令。”
白幽睜開眼，凝視著空中懸浮的三支箭。她掌心滿是汗水，幾乎握不住弓，卻始終沒有鬆手。
“尋。”她輕輕吐出這個字。
這不是箭的名字，而是她心底從未放棄的信念。
阿澈哭了。淚水無聲滑落，他渾然不覺。他嘶啞著嗓子喊道：“我們不是工具！我們是人！”
話音剛落，木牌驟然爆發出白金色光芒，直射大炮核心。大炮開始充能，中心光束飛速旋轉，發出低沉轟鳴。
趙鋒的身體猛地抽搐。他想後退，卻被管道卡住雙腳，寸步難移。胸前指示燈瘋狂閃爍，防禦機製試圖啟動，可信號剛一傳出便被徹底壓製。
“你們……會後悔……”他的聲音斷續而扭曲。
季延抬頭望向他，嗓音沙啞：“你早就沒資格談未來了。”
大炮的充能進入最後階段。光芒越來越盛，照亮整條地下通道。牆壁上的黑液開始冒煙，焦黑的表層紛紛剝落。
就在此時，趙鋒突然發出一聲尖嘯。一股反向信號順著能量流逆衝而上，直撲控製係統。大炮再度出現裂痕，紅光蔓延，眼看就要失控。
“他在搶控製權！”白幽厲聲驚呼。
季延額角青筋暴起。他清楚後果——一旦對方得手，這門炮不僅無法發射，反而會當場爆炸，將他們三人一同吞噬。
他抬起右手，狠狠砸向底座旁的紅色按鈕。
哢的一聲，鎖死了。
“係統隻認我一次。”他盯著大炮，聲音極輕，“這一次，結束了。”
阿澈的木牌爆發出更強烈的光芒，白金光輝順著三人影子彙入大炮中樞。三支箭徹底融入光束，成為穩定頻率的關鍵節點。整個係統終於恢複平穩，充能達到頂點。
趙鋒最後的動作戛然而止。他眼中紅光停留在季延臉上，那目光裡有不甘，也似有一絲頓悟。
光束即將發射的前一秒，季延腦海中浮現出養父臨終前的話語。
“文明重啟者。”
那時他不懂，如今終於明白了。
不是一個人能夠完成的使命，而是一次次選擇，一次次在絕境中挺身而出的人們，共同鑄就的結局。
大炮的光束牢牢鎖定趙鋒胸口。
白幽依舊站著，弓已斷裂，雙手仍保持著拉弓的姿態。
阿澈抬起頭，木牌緊貼胸口，整個人被光芒包裹，唇色蒼白，仍在呐喊。
季延跪在大炮旁，左臂空蕩，嘴角滲血。
光束即將迸發。
趙鋒的機械眼，輕輕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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