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澈往前邁了一步,脫離了季延的手。
他沒有回頭。控製球內的數據流飛速運轉,紅光一圈圈擴散開來,仿佛在等待什麼。他的手指微微發顫,卻仍繼續向前走去。
季延皺眉,低聲喚他:“阿澈。”
白幽也察覺到了異常,伸手想拉住阿澈的肩膀,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擋開。她一怔,眼看著阿澈走到控製球正下方。
一道光自上而下灑落,將阿澈整個人籠罩其中。木牌緩緩升起,貼附在控製球表麵,發出輕微的嗡鳴。緊接著,邊緣劃破了他的指尖,一滴血落下,瞬間被球體吸收。
控製球輕輕震顫,紅光逐漸轉為淡藍。
“原來需要血液。”白幽低聲說道。
她不再遲疑,抽出短刀,在掌心劃出一道口子。鮮血順著指縫流淌,她將手按進控製球底部的凹槽。血液滲入的刹那,藍光加深,數據流隨之重組,化作三條交錯的線。
季延低頭看向手腕上的表。那塊早已黑屏的“方舟”突然閃了一下,浮現出一行字:【第三血脈未識彆,請輸入守護者基因】
他抬頭望向控製球,又低頭看自己破損的手表——表殼裂開,指針靜止,他知道它再也無法修複。
可剛才那條提示,是衝著他來的。
“守護者?”他輕聲呢喃。
腦海中浮現出養父臨終前的話:“你是鑰匙,不是守墓人。”
他掀開衣領,露出鎖骨下方。那裡有一枚星形印記,自小就有,一直以為是胎記。此刻,它正發燙,如同被烈日炙烤過的鐵片。
白幽看見了,瞳孔微縮。那個圖案,竟與牆上的古老壁畫如出一轍。
季延沒說話,走上前去,將左手覆上控製球另一側的接口。皮膚接觸的瞬間,印記愈發灼熱,一絲血從鎖骨處滲出,順著他胸口滑落,滴入係統深處。
三股光芒交織在一起:阿澈的是金色,白幽的是藍色,季延的是暗紅色。
控製球猛然一震,所有光線驟然收縮成一點,隨即轟然炸開。綠色的數據波以他們為中心向外擴散,穿透屋頂,直衝天際。
大地開始震顫。
千裡之外的沙漠中,第一座生態穹頂從沙層下緩緩升起,外殼徐徐開啟,嫩綠的新芽破土而出。緊接著,第二座、第三座……無數地點亮起光芒,宛如星辰再度點亮夜空。
城市廢墟下的種子庫啟動,灌溉係統恢複運行,營養液重新注入乾涸的管道。極地冰緣,氣象站重啟傳輸數據;海洋監測網接通信號,記錄下二十年來首次穩定的洋流變化。
一切,就此重啟。
季延的手仍貼在控製球上,能清晰感知到能量不再循環,而是持續向外輸送。他知道,這不是終點,而是開端。
白幽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傷口已然愈合,連痕跡都未曾留下。她抬眼望向這片被綠光照耀的空間,呼吸漸漸平緩。
阿澈站在中央,木牌已回到胸前,安靜如初。他仰頭望著控製球,輕聲問:“它們……都醒了嗎?”
季延收回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應該是。”
白幽環顧四周,牆上的燈全部亮起,不再是冰冷的白光,而是帶著暖意的青綠。空氣中彌漫著濕潤的氣息,清新得像雨後的泥土,又似新生的草葉。
她忽然想起小時候孤兒院後院的一根枯藤。每年春天,院長都說它會活過來,可它一年比一年乾枯。後來一場沙暴將它卷走,她親眼看著它被黃沙掩埋。
如今她不知道,那些死去的東西是否還能重生。
但她明白,總有人願意嘗試。
季延轉身朝出口走去。通道儘頭依舊黑暗,但他感覺風變了——不再是乾燥滾燙的熱風,而是夾雜著濕氣的微風。
“外麵不一樣了。”他說。
白幽走到他身旁,阿澈也跟了上來,三人並肩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