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延一落地便立刻檢查阿澈的呼吸。
孩子的體溫剛降了一些,皮膚卻開始浮現出金色斑點,仿佛有某種東西在皮下緩緩移動。他伸手探了探阿澈的額頭,滾燙依舊;再看手臂,那金色紋路正從手腕向肩膀蔓延,速度時快時慢,極不穩定。
他抬起左手,目光落在腕間的機械表上。
原本漆黑的表盤驟然亮起紅光,屏幕跳出幾行字:“檢測到高危基因排斥反應。原因為b7血清與宿主血脈不兼容。預計爆體時間:23小時58分。”
刺耳的警報聲在空曠的冷凍艙內不斷回蕩。
季延死死攥住手表,指節泛白。他嘗試重啟係統,連按數次毫無反應,又用力按下一次,屏幕閃爍幾下,隻留下一行小字:“運算資源不足,無法生成解決方案。”
他將手表收進袖中,轉頭看向阿澈。
孩子躺在地上,身體微微顫抖,嘴唇乾裂,嘴裡含糊地呢喃著什麼。季延蹲下身,耳朵貼近。
“爸爸……媽媽……”
聲音微弱,卻清晰可辨。
季延心頭猛然一震。
這孩子從未提起過父母。他們隻知道他是被遺棄在沙暴中的孤兒,胸前掛著一塊木牌,圖案與白幽的一模一樣。可此刻他說出這兩個詞,不似胡言亂語,倒像是沉睡的記憶被悄然喚醒。
他抬頭望向白幽。
她站在最近的一具冷凍艙前,背對著他們,肩線緊繃。聽到阿澈的聲音,她緩緩轉身,臉色比之前更加蒼白。
“你說什麼?”她低聲問。
阿澈沒有回應,隻是翻了個身,無意識地抓撓地麵,指尖觸到一塊碎玻璃。
季延伸手將他輕輕拉開,避開尖銳物。就在這時,白幽突然動了。
她快步走向角落的實驗台,動作急促。台麵上殘留著幾支空試管,她一把掃落,玻璃碎片四散飛濺。緊接著又抄起金屬托盤狠狠摔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這不是解藥!”她嘶吼道,聲音在冰冷的空間裡反複撞擊。
季延沒有阻攔。他知道她壓抑太久——箭已用儘,退路斷絕,係統癱瘓,如今連唯一得來的血清竟也在傷害阿澈。換作任何人,都會崩潰。
碎片散落一地,一張紙片被冷風卷起,輕輕飄落。
季延看見了,彎腰拾起。
是一張舊照片,邊緣泛黃卷曲。畫麵中一對身穿白大褂的男女抱著一個嬰兒,背景像是老舊的實驗室,牆上掛著編號牌。最令他震驚的是,那嬰兒脖頸上掛著一枚星形木牌——和阿澈身上的一模一樣。
他盯著照片數秒,呼吸漸漸沉重。
白幽也看到了。她走過來站到他身旁,眼睛始終未離開照片。
“你認識他們?”季延問。
她沒說話,隻是伸出手,指尖輕觸照片中女人的臉龐,動作極輕,仿佛怕碰碎了回憶。
就在此時,阿澈突然劇烈抽搐起來。
他整個人弓起身子,喉嚨裡擠出一聲悶哼,雙手胡亂抓向胸口,像喘不過氣一般。季延立即扶住他,察覺他皮膚燙得驚人,金斑正迅速擴散,已蔓延至脖頸。
“阿澈!醒醒!”
孩子勉強睜開一條眼縫,視線模糊,卻準確捕捉到了季延手中的照片。
他的手猛地抬起,一把抓住照片,死死壓在胸口,指節因用力而發白。淚水無聲滑落,嘴唇顫抖不止。
“他們……是我的……父母?”
話語斷續,卻讓整個空間陷入死寂。
季延望著他,心口一陣鈍痛。
這孩子一直不說,並非不願說,而是根本記不起。如今藥性激發了血脈反應,連帶封存的記憶也被強行喚醒。
他低頭看向照片背麵,似乎有字跡。
用指甲小心刮去一層薄膜,露出幾行刻痕:“若實驗失敗,請將孩子交予白鷹組織。”
筆跡潦草,顯然是倉促寫下。
季延猛然抬頭,望向白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