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球中的液體靜止了，三角光陣悄然消散，大廳陷入一片寂靜。
季延的手仍停留在表盤上。那塊舊機械表早已停擺，表麵裂開一道細紋，指針凝固在九點十七分。剛才他似乎感受到一絲微弱的震顫，仿佛是係統最後的回應。
他低頭看了一眼。
【警告：檢測到反物質泄漏｜能源核心穩定性低於閾值】
這幾個字一閃而過，隨即消失。
他立刻抬頭望向水晶球。幾乎在同一瞬間，球體表麵泛起波紋，一道全息影像浮現出來。
是一位女人。她穿著白大褂，神情疲憊，眼神卻堅定。她站在操作台前，身後布滿控製麵板。一隻手輕輕按在玻璃艙蓋上，艙內躺著一人——正是他們在冷凍艙中見過的研究員。
“我是林知遙，‘種子計劃’的主研之一。”她的聲音平靜，“如果你們看到這段記錄，說明穹頂係統已經啟動，而我……沒能阻止他。”
季延聽到這個名字時，指尖微微一動。他在“方舟”的碎片數據裡見過這兩個字，與周崇山一同出現在一份早期實驗名單上。
“周崇山不是叛徒。”林知遙繼續說道，“他是失控了。我們曾以為可以駕馭反物質能源，但它太過強大。他試圖將自己的基因與核心程序融合，結果意識被撕裂，變成了半生命體。如今，他已經無法醒來。”
白幽站得筆直，手始終搭在阿澈的肩頭。聽到這裡，她側目看了身邊的孩子一眼。
阿澈緊盯著影像，嘴唇微微顫抖。胸前的木牌開始發燙，熱度不斷攀升，如同燒紅的鐵片貼在皮膚上。
“為什麼……”他低聲呢喃，“媽媽……”
聲音很輕，卻在寂靜的大廳裡清晰可聞。
林知遙的目光仿佛穿越了時間，落在他們身上。“我知道你會來。我留下這段記錄，並非為了後悔，而是為了執行最後一道命令。”
她抬起右手，在空中輕輕一劃。
嗡——
紅色數字浮現在水晶球上方，懸於空中。
1000
959
958
倒計時開始了。
“自毀程序已啟動。”她的語氣沒有起伏，“穹頂能源核心使用的是舊文明最後的反物質燃料。一旦失控，爆炸將摧毀整個北境廢土，所有重建計劃都將化為泡影。”
季延立即望向控製台方向。大廳儘頭排列著數扇金屬門，其中一扇敞開著，能看見內部閃爍的設備。那些發光線路跳動得越來越快，顏色正由藍轉紅。
他明白，這是警報升級的征兆。
“關閉程序的唯一方法，是進入核心區，手動切斷燃料供給。”林知遙說，“但需要三人同時輸入生物信息——守序者、協引者、承繼者必須全部在場。”
她頓了頓。
“若缺一人，倒計時不會停止。十分鐘後，一切終結。”
影像消失了。
大廳重歸寂靜，唯有倒計時仍在跳動，每一聲滴答都像敲在耳膜之上。
季延率先邁步，快步朝控製台走去，走到一半又停下，回頭看向兩人。
“我們沒時間了。”
白幽點頭，彎下腰輕輕推了推阿澈：“跟緊他。”
阿澈沒有動。他的目光仍停留在影像消失的位置。木牌燙得驚人，整條手臂都麻木了。他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季延折返回來，蹲下身與他對視。“聽著，現在不能停下。你能做到，對不對？”
阿澈眨了眨眼，淚水滑落，但他點了點頭。
季延伸手擦去他的眼淚，握住他的手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