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幽抬眼看他。
“讓他再休息一會兒。”季延說，“然後再決定。”
白幽點點頭。她沒有追問原因，也沒有反對。她收回搭在阿澈肩上的手，換了個姿勢靠著，輕輕閉上了眼。
阿澈靠在她的腿邊坐著，頭一點一點，似乎又要睡去。但他的手始終按在木牌上，哪怕雙眼閉合，指尖也未曾鬆開。
季延走向角落的工具箱，取出一塊布，擦拭手上的機油。動作緩慢，仿佛在拖延時間。其實他自己也不清楚在等什麼，隻是覺得，時機還未到。
屋內異常安靜，隻有機器運轉的電流聲，和三人輕重不一的呼吸。
過了許久，阿澈忽然睜開了眼睛。
“我想起來了。”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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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延停下動作。
白幽睜開眼。
“那天晚上，爸媽把我藏進管道時，媽媽說了句話。”阿澈的聲音很輕，卻格外清晰，“她說，‘彆怕，你不是怪物，你是鑰匙。’”
他看向白幽。“我一直以為那是安慰。但現在我知道了，她說的是真的。”
白幽望著他，沒有說話。
“我不是為了被改造才出生的。”阿澈繼續說道，“我是為了打開什麼東西。就像季延哥修機器那樣，我隻是……本來就應該在這裡。”
季延走回來，在他麵前蹲下。
“所以你現在不怕了？”
阿澈搖頭。
“不怕了。我覺得……這就是我。”
季延看著他，鄭重地點了點頭。
他站起身，走向主控屏。這一次，他沒有猶豫，直接按下了確認鍵。
屏幕刷新：
【生態鏈重啟程序已啟動】
【第一階段：大氣淨化模塊激活】
【預計完成時間：72小時】
地麵輕輕震動了一下，旋即恢複平靜。護盾的光芒似乎更亮了些，邊緣泛起細微的波紋。
季延回頭看向白幽和阿澈。
“開始了。”他說。
白幽撐著控製台站起來，腳步略顯虛浮，但已能站穩。她走到季延身邊，與他並肩而立。阿澈也爬起來，站在他們中間。
三人一同望著屏幕。
數據滾動，一項項功能接連點亮。空氣淨化、水源再生、土壤修複……這些沉睡已久的指令，終於被喚醒。
季延低頭看向手腕。那裡隻剩下一圈金屬殘框。
白幽察覺到了他的目光。她抬手，輕輕碰了碰他手腕的位置。
“你早就不是靠那個活著了。”她說。
季延沒有回應，隻是笑了笑。
阿澈拉住他們的手，一手一個，握得很緊。
外麵的天光透入一絲。護盾的金色邊緣與天空交界處，裂開一道細白的線，仿佛撕開了黑暗的一角。
就在這時，控製台的凹槽中，那支藍色血清輕輕震了一下。
試管未倒，也未破裂。隻是內部的液體緩緩下沉，如同失去了支撐它的力量。
三人都看見了。
但無人上前。無人伸手。
血清靜靜立在那裡，像完成了使命，又像被悄然遺忘。
季延握了握阿澈的手。
阿澈抬頭看他。
季延說：“我們出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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