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澈的木牌仍在半空中懸浮,金光灑在修理場的鐵皮屋頂上,映出斑駁光影。季延將一件舊外套披在他肩上,衣裳寬大,滑落一半,他卻沒去扶。
他仰頭望著牆上那幅圖。
白幽從窗邊走回,手中多了個水壺。她倒了一杯熱水遞給阿澈。杯子裂了條縫,外頭纏著布條。阿澈接過時,指尖碰到了她的手,冰涼。
“我們得再進去一次。”季延開口,“不是為了地圖上的標記,是為了下麵的東西。”
白幽點頭。她沒有追問原因,也沒提危險。轉身背上箭囊,拉緊肩帶。
阿澈收起木牌,光芒隨之消散。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方才握杯處還留著淺淺壓痕。他攥緊拳頭,又緩緩鬆開。
三人走出修理場時,天仍未亮。風已停歇,沙塵不再撲麵。花海方向透出一點微光,仿佛自地底滲出。
他們沉默著穿過倒塌的城門,步入地下通道。這條路昨日剛走過,牆上的裂縫依舊清晰,但空氣不同了——不再乾燥嗆人,反而帶著一絲濕潤。
前方便是階梯入口。黑色金屬門半敞著,像一張靜默張開的嘴。
阿澈走在最前,腳步未停,徑直踏入。季延緊隨其後,右手插進褲兜,觸到那塊損壞的表。屏幕仍布滿裂痕,他按下側鍵,藍光閃了一下。
台階向下延伸,越走越深。起初牆麵是灰色,隨後轉為暗紅,仿佛被烈火焚燒過。約莫走了十分鐘,兩側牆上開始出現刻痕。
那些字跡原本模糊難辨,直到阿澈胸前的木牌再次亮起,金光掃過,文字逐一浮現:
“最終穹頂,血脈為鑰,但開啟者需付出代價。”
季延讀完最後一行,轉頭看向白幽。她凝視著牆上的字,目光未動。
“這是什麼意思?”阿澈低聲問。
季延沒有回答。他走近牆壁,手指撫過那些刻痕——並非新劃,亦非機械所刻。痕跡極深,邊緣參差,像是有人用指骨生生摳挖而出。
就在此時,阿澈的木牌忽然震動。
它自行從胸口飛出,懸停於身前一尺之處。金光驟然增強,整段台階都被染成昏黃。空中浮現出一行新字:
【檢測到時空亂流,繼續深入可能永遠回不來】
季延立刻掏出殘表,啟動掃描模式。數據跳動幾下,顯示出一段信息:地下存在維度偏移,能量極不穩定,停留過久可能導致意識脫離現實。
“三天。”他說,“我可以設一個臨時錨點,最多維持三天。超過時限,我們就再也回不去了。”
白幽始終未語。她站在原地,左手緩緩探入箭囊。
她慣用的箭都放在右側,左側一向空置。但此刻,指尖卻觸碰到一支陌生的箭。
這支箭通體漆黑,箭杆光滑,與她過往所製截然不同。箭尾刻著一個字——歸。
她取出箭,凝視兩秒,隨即放入阿澈手中。
“如果回不來……”她說,“就用這個找我們。”
阿澈接過箭,手微微發顫。箭並不重,卻仿佛承載千鈞。他抬頭看她:“那你呢?你不留著它嗎?”
白幽搖頭。“我不需要。我隻要知道你們能回去就好。”
季延走過來,立於兩人之間。他瞥了眼殘表,倒計時已然啟動:720000。藍光映在臉上,一閃一滅。
“現在還能回頭。”他說,“再往前,就沒有退路了。”
阿澈低頭看著手中的“歸”箭。他想起昨夜所見的畫麵——綠色的沙漠,流動的溪水,孩童在樹下奔跑。那一幕隻是一瞬,卻深深刻入記憶。
他抬起頭,聲音不大,卻堅定:“我想知道真相。完整的。”
季延注視著他,片刻無言。數秒後,輕輕點頭。
三人繼續前行。台階愈發陡峭,有些地方已經坍塌,踩上去便有碎石滾落。腳下傳來細微震動,仿佛地底深處有什麼正在蘇醒。
牆上的文字越來越多。除了那句警告,還有其他內容:
“鑰匙不止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