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門吞噬了三人最後的身影。
季延腳一落地,膝蓋便一軟,立刻用手撐住地麵。掌心冰涼,不是金屬,也不是石頭的觸感,倒像是一塊剛從井裡撈出的玻璃。
白幽蹲下身,指尖輕觸地板,微微濕了,有些水汽滲出。
阿澈站著沒動。木牌浮在他胸前,離皮膚三寸遠,金光比先前亮了幾分。
大廳呈圓形,四周牆麵嵌著水晶,每一塊水晶中都映出他們三人的影子——十二道身影擠在一起,又彼此分離。
中央台座上懸浮著十二個艙體,銀灰色,橢圓形,表麵布滿細密紋路,如同樹乾年輪。
季延站起身,走向最近的艙體。他抬手欲碰,又縮回,轉而掏出殘表,按下側鍵。
藍光閃了兩下,裂痕遍布的屏幕上跳出幾行字:
【生命體征:穩定】
【狀態:深度休眠】
【基因序列匹配度:99.8】
【備注:種子計劃·終版嬰兒樣本】
他低聲念完,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白幽走來,站在他右側。她沒看艙體,目光落在艙蓋內側一道劃痕上——歪歪扭扭,像是被人用指甲生生摳出來的。
阿澈緩緩走到正中間的艙前。
木牌飛出,停在艙蓋上方。
艙蓋邊緣泛起微光,一圈淡金色線條順著表麵蔓延而上,最終彙聚於頂部。
哢噠一聲。
艙蓋向兩側滑開。
裡麵躺著一個嬰兒,閉著眼,皮膚偏紅,胸口微微起伏。脖子上掛著一塊木牌,與阿澈的一模一樣。
阿澈伸手,指尖觸到艙壁。
艙體輕輕一顫。
白幽後退半步,手已按上箭囊。
季延未動,右手卻已插進褲兜,緊緊握住殘表。
阿澈將臉貼上玻璃,呼出的氣息在表麵凝成一小片霧。
霧氣散開時,嬰兒的眼皮微微動了一下。
沒有睜開。
但木牌忽然亮起。
金光湧入艙內,天花板上浮現出人影。
一個身穿防護服的男人站在左側,口罩遮住大半張臉,隻露出一雙眼睛。他手中握著兩塊木牌,輕輕塞進兩個嬰兒懷中。
右邊的嬰兒睜著眼,漆黑的瞳孔直直望向鏡頭。
左邊那個,正是阿澈。
男人開口:“你們是鑰匙。”
畫麵切換。這次是個女人,未戴口罩,短發利落,眼角有細紋。她手持針管,動作沉穩。
針尖刺入嬰兒手臂的瞬間,她的聲音啞了:“去尋找屬於你們的未來。”
她頓了頓,又說:“彆怕。我們選了你們。”
影像戛然而止。
阿澈後退一步,腳跟撞上台座邊緣。
他沒有摔倒。
隻是站著,低頭看著自己的手。
白幽走過來,蹲下身,沉默地把手放在他背上。
季延望著影像消失的地方,喉結微微滾動。
他抬手,將殘表按在艙體側麵一塊凸起的麵板上。
滴。
麵板亮起。
一行新字浮現:
【歡迎回來,方舟管理員】
季延眼神未變。
白幽抬頭看他。
他搖頭:“不是叫我。”
話音剛落,艙中嬰兒抬起左手。
小拇指勾住木牌繩子,輕輕一扯。
繩斷。
木牌掉落艙底,滾了兩圈,靜靜停住。
阿澈彎腰,隔著玻璃指了指自己胸口。
他問:“我是不是……也這樣?”
白幽沒有回答。她站起身,從箭囊抽出一支箭,搭上弓弦。
箭尖對準艙體。
季延伸手攔住她胳膊:“它沒有危險。”
白幽未鬆手。弓弦繃緊,發出細微聲響。
阿澈轉身,走到她麵前。
他仰頭看著她,眼眶微紅,卻沒有流淚。
“你射過我嗎?”他問。
白幽放下弓。
她搖頭。
阿澈點頭,轉向季延:“她說‘我們選了你們’。”
季延應了一聲:“嗯。”
阿澈低頭,撫過胸前的木牌:“那為什麼把我丟在沙暴裡?”
季延沉默。
白幽忽然開口:“他們沒丟你。”
阿澈看向她。
白幽說:“你還記得孤兒院後牆那棵死樹嗎?”
阿澈點頭。
“我七歲那年,在樹根底下挖出一個鐵盒。”白幽平靜地說,“裡麵有一張紙,寫著‘若見星形木牌持有者,請護其周全’。”
她停頓兩秒:“紙下麵壓著半塊壓縮餅乾。”
阿澈怔住。
季延轉頭看她。
白幽沒看他,目光落在阿澈臉上:“我吃了餅乾。沒扔紙。”
阿澈張了張嘴,終究沒說出話。
季延掏出殘表,調出地圖界麵,點開穹頂結構圖,放大中央區域。
圖中標著十二個紅點,每個旁都有編號。
一號艙,對應阿澈。
二號艙,對應白幽左臂機械鷹紋身的位置。
三號艙,對應季延左腕表框內側刻著的舊文明符號。
他關掉界麵,將表收回口袋。
阿澈忽然蹲下,從靴筒抽出一把小刀。刀刃鏽跡斑斑,是他平日削木頭用的。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