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亮,季延便把水壺掛在腰間。他瞥了眼還在打盹的阿澈,又看了看靠牆坐著的白幽。她已經醒了,正低頭檢查箭囊裡的箭。
“準備好了就走。”季延說。
白幽點點頭,起身拍了拍鬥篷上的灰塵。阿澈揉著眼睛爬起來,小聲問:“真要去草原?”
“得吃肉。”季延背上背包,“光喝水撐不了幾天。”
三人走出控製室,穿過斷裂的金屬走廊,踩著塌陷了一半的通道往外走。外麵風不大,天空灰蒙蒙的。遠處能看到一片稀疏的草地,在風中輕輕晃動。
這是穹頂裡的人工地盤。草很少,土也很硬,但有動物經過的痕跡。
走了半小時,他們進入草地。地麵變得鬆軟,腳印會留下淺坑。白幽走在前麵,手裡握著弓,目光緊盯著前方。
季延落後半步,摸了摸手腕上的表。表殼還在,功能卻隻剩一點。他按下按鈕,表盤閃出藍光,掃視一圈。
“沒發現危險。”他說。
阿澈蹲下身,撥開一叢草。下麵有深深的蹄印,排列密集。
“是豬群。”白幽走過來瞧了一眼,“剛走過不久。”
“能獵一頭嗎?”阿澈抬頭問。
“看情況。”季延環顧四周,“要是它們成群衝過來,我們隻能躲。”
白幽沒說話,彎腰撿起一塊石頭往前扔去。石頭落地滾了幾圈,草葉輕晃,再無其他反應。
“安全。”她說。
三人繼續前進。順著蹄印走了一百多米,地麵突然下陷出一個坑。坑口覆蓋著枯草和藤蔓,不細看根本察覺不到。
阿澈走得快,一腳踩空,整個人掉了下去。
“阿澈!”季延衝過去,跪在坑邊往下看。
坑不寬,卻很深,至少三米。底部插著幾根木刺,尖端泛著暗綠色。阿澈躺在中間,腿蹭到了一根,褲子破了,小腿上劃開一道傷口。
“你怎麼樣?”白幽趴到邊緣問。
“疼……”阿澈咬著牙,“動不了。”
季延立刻按下表上的按鈕。藍光再次亮起,掃過坑底。
“刺上有東西。”他壓低聲音,“不是血毒,是麻醉劑。有人塗上去的。”
“誰乾的?”白幽皺眉。
“不是人。”季延盯著數據,“是野豬。它們學會了用陷阱。”
白幽眯起眼睛。她想起以前在北境見過的變異野豬——腦袋比正常的大,會推石頭堵洞口,還會設伏。
“這地方被人改過。”季延說,“有人訓練它們捕獵。”
話音未落,阿澈的手開始發抖。呼吸變重,眼皮也漸漸垂下。
“我……頭好暈……”
“彆閉眼!”季延伸手去拉他,“撐住!”
可阿澈的身體已經軟了。他靠著坑壁滑坐下去,腦袋歪向一邊,失去了意識。
“六小時昏迷。”季延收回手,“現在碰他也醒不了。”
白幽沒說話,拉開弓,瞄準坑口上方纏繞的粗藤。那藤從高處垂下,繞過岩石,連著另一邊的斷柱。
她射出一箭。
箭頭精準切斷藤蔓。藤條猛然鬆開,一部分落入坑中,另一部分仍懸掛在外。
“成了。”她收起弓。
季延將表塞進口袋,抓住藤條試了試。確認牢固後,開始緩緩下爬。
坑壁陡峭,泥土鬆散,他隻能借著藤條一點點往下挪。到底後先探了探阿澈的脈搏,還算平穩,隨即背起他,一手抓藤,一腳蹬牆,艱難向上攀爬。
白幽在上方蹲守,伸手接應。等他們接近頂部時,她用力一拽,將兩人拉了上來。
阿澈被平放在草地上。臉色蒼白,嘴唇乾裂。左小腿的傷口滲出血,混著些許綠渣。
季延撕開褲腳仔細查看。毒素尚未擴散,但時間不多。
“得清創。”他說,“不然會影響神經。”
他翻找背包,隻找到半袋消炎藥粉,沒有解麻的。他捏了些灑在傷口上,阿澈疼得輕哼一聲,卻沒有醒來。
白幽蹲在一旁,警覺地望著四周。
“你還記得周崇山說過的話嗎?”她忽然開口。
“哪一句?”
“他說‘沙漠裡不止他一個實驗場’。”
季延動作一頓。
“你是說,這裡也是他的地方?”
“不知道。”白幽搖頭,“但他喜歡拿動物做實驗。之前的克隆犬,前年的機械蠍,都是先投放一批,觀察行為變化。”
季延看著阿澈胸前的木牌。剛才它閃了一下,如今又歸於沉寂。
“如果真是他留的陷阱,那這些豬應該還有人操控。”
“不一定是他本人。”白幽說,“可能是係統自動運行。就像上次那個自毀程序,條件一到就開始倒計時。”
季延點頭。他想起“方舟”最後讀取的數據中,有一條未完成的指令:【生態鏈馴化協議·階段三】。
當時沒在意,以為是廢棄代碼。
現在看來,或許並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