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澈的手指仍指向那串腳印,季延順著望去。風卷著沙粒緊貼地麵滾動,白幽已經向前走去,鬥篷在風中揚起又落下。
三人沉默前行,腳步漸漸加快。
越往深處走,地麵越堅硬,仿佛被某種沉重之物反複碾壓過。草木稀疏,四處散落著黑色的金屬碎片,邊緣焦黑,像是經曆烈火焚燒。
“不對。”季延忽然停下。
白幽也立即駐足,手已搭在箭袋上,弓未拉開,卻隨時可以出箭。
“這些碎片排列得太整齊了。”季延蹲下身,指尖撫過一塊鐵皮,“不是自然倒塌造成的。”
阿澈站在他身後兩步遠的地方,胸前的木牌緊貼肌膚,隱隱發燙。他低頭看了一眼,又抬頭望向前方。
“再走一段。”他說。
季延站起身,拍去手上的灰塵。三人繼續前進。
地勢緩緩下沉,如同一個巨大的塌陷坑洞。四周愈發安靜,連風聲都變得微弱。他們翻過一道低矮的土坡,眼前豁然出現一片空地。
地上遍布著鳥形機械體。
並非活物,也不完全是殘骸。它們與真鷹大小相仿,雙翅收攏,頭顱低垂,散落在廢墟之間。有的傾倒,有的側臥,還有幾隻立在斷裂的石柱上,紋絲不動。
季延皺眉,緩步靠近最近的一隻。
通體漆黑,雖有磨損,卻無明顯破損。頭部兩側各有一個圓孔,內嵌如玻璃般的晶體,正閃爍著幽藍光芒。
“還在運行?”白幽低聲問。
季延沒有回答,抬起左手,將手表貼近鳥首。藍光一閃,腕表隨之震顫。
【檢測到信號傳輸中】
他的眼神驟然一凝。
“它們在發送信息。”他說,“目標是七號基地市。”
白幽立刻轉身,望向高處那些佇立的機械鳥。隻見那些站著的個體,眼中藍光開始同步閃爍,頻率一致。
“不止一隻。”她說。
“是一個網絡。”季延沉聲道,“一套監控係統。它們一直在掃描這片區域,一旦發現異常,就會上報。”
阿澈站在原地,雙手緊緊按住胸前的木牌。那溫度越來越燙,宛如有人在他心口放了一塊燒紅的鐵。
“它們知道我們來了。”季延收回手,“必須立刻切斷信號。”
話音剛落,最近的那隻機械鳥突然微微一顫。
翅膀展開,發出“哢噠”一聲輕響。
緊接著,第二隻、第三隻相繼啟動。
不到五秒,所有可活動的機械鳥齊齊抬頭,眼中藍光轉為赤紅,齊刷刷對準三人。
隨即,全部騰空而起。
數十隻機械鳥衝上天空,羽翼拍打之聲猶如暴雨砸在鐵皮屋頂。它們迅速列成箭矢陣型,直指七號基地市方向疾飛而去。
“不能讓它們走!”白幽迅速抽箭,拉弓射出。
第一箭命中領頭鳥頸部,金屬崩裂,那鳥頓時歪斜,撞上同伴,雙雙墜入廢墟。
她毫不停歇,第二箭、第三箭、第四箭接連離弦。
九箭皆中要害。空中不斷有機械鳥墜落,有的滾入沙地,有的撞牆炸出火花。
三分之一的鳥已被擊落。
剩餘的飛至百米高空,普通弓箭已無法觸及。
“追不上了。”白幽鬆開弓弦,目光緊鎖遠處漸行漸遠的黑影。
季延將手表貼於額前,閉目凝神。方舟係統啟動,嘗試接入那些鳥的信號流。
“使用了跳頻加密。”他睜開眼,“破解需要時間,來不及了。”
天際的鳥群越飛越小,眼看就要消失不見。
就在此時,阿澈忽然低喊一聲。
聲音不大,卻透著急迫。
他猛然跪倒在地,雙手死死抱住胸口的木牌。那枚星形吊墜從衣領滑出,表麵爆發出刺目的白光。
光芒不斷增強,仿佛在他掌心捧起一顆微型太陽。
緊接著,空中傳來尖銳的嗡鳴。
正在飛行的機械鳥瞬間失控——有的左翅高抬右翅下沉,有的直接翻滾旋轉。整個編隊四散崩解,一隻接一隻從高空墜落。
啪、啪、啪——
接連不斷的撞擊聲回蕩在廢墟之上。
最後一隻要墜毀前還在半空扭曲掙紮,最終一頭紮進遠方沙地。
四周重歸寂靜。
唯有風穿過殘垣斷壁,發出低沉嗚咽。
白幽緩緩放下弓,望著遠處揚起的塵煙。她轉頭看向阿澈,少年仍跪在地上,額頭沁汗,呼吸急促。
“你做了什麼?”她問。
阿澈搖頭,說不出話。他慢慢鬆開手,木牌的光芒熄滅,但仍殘留餘溫。
季延快步走向最近的殘骸,蹲下檢查。他掰開鳥首,取出一枚芯片。背麵刻有一行編號,格式特殊。
他認得這個編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