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了下來,風在車外呼嘯。沙地車的引擎聲有些沉悶,仿佛被什麼壓住了喉嚨。
季延盯著前方的道路,雙手緊握方向盤。儀表盤的光映在他臉上,忽明忽暗。他掃了一眼油量,還能撐一陣子。
白幽坐在副駕駛,手指搭在箭袋上,沉默地望著窗外。他們剛改了路線,現在行駛在一條廢棄的舊公路上,兩側是半塌的斷牆和倒下的電線杆,荒涼得像是被世界遺棄的角落。
阿澈靠在後座,閉著眼睛。手貼在胸口,木牌緊貼皮膚。那股力量還在,不算強烈,卻穩定如線,輕輕牽引著他向前。
忽然,他睜開了眼。
“它們來了。”
話音未落,遠處的天空浮現出黑點,越來越多,從沙丘後方疾速掠來,飛行的姿態迅捷而詭異,不似普通的機械鳥。
季延立刻抬手,腕表亮起,“方舟”啟動,屏幕上跳出掃描畫麵。他眯起眼睛:“有芯片,和之前見過的一樣,但信號不同了。”
白幽已拉開弓弦,抽出一支火箭箭,搭上弓,拉滿。第一支箭破空而出,在空中炸開一團火光。
三隻機械鳥當場解體,零件散落沙中。後麵的迅速補上,分成兩隊——一隊直撲車頂,另一隊繞向側翼。
“彆全射。”季延猛打方向,躲開一隻俯衝而下的鳥,“它們不是衝人來的。”
那隻鳥撞上引擎蓋,發出沉悶響聲,車速為之一滯。又有兩隻飛至後視鏡旁,用爪子撕扯線路接口。
白幽咬牙,又射出兩箭。這次她瞄準飛行時的連接點,箭頭擦過金屬翅翼,幾隻鳥頓時失去平衡,翻滾墜入沙堆。
可剩下的數量依舊龐大。它們排成三角陣型,越逼越近。
“左邊!”季延低喝。
白幽側身,見五六隻已貼近車身,當即抽出短刀,推開車窗,一刀揮出。一隻鳥的頭部應聲裂開,火花四濺,下墜前仍重重撞在車門上。
阿澈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木牌開始發燙。他知道這些鳥被控製著,就像從前在廢棄區見過的那樣。隻是這一次,頻率變了。
他將手按得更緊,閉上雙眼,試著感應那股波動。
起初毫無反應。他緩緩呼吸,再放慢節奏。體內某種東西悄然蘇醒,順著血脈向上蔓延。
第一次發出次聲波,鳥群毫無反應。
他調整節奏,像敲鼓般再次嘗試。
終於,最前方的一隻鳥翅膀微顫,飛行軌跡偏移,撞上同伴,雙雙墜落。
緊接著第三隻、第四隻接連失控,有的相撞,有的螺旋下墜。地麵很快布滿殘骸,冒著縷縷青煙。
季延抓住時機踩下油門,車子猛然加速,衝出重圍。
白幽鬆了口氣,收起長弓。她回頭看向阿澈,少年倚在座位上,臉色略顯蒼白。
“你還好嗎?”
阿澈點頭,沒睜眼。“它們……不是隨機來的。”
季延聞言皺眉。他調出“方舟”的記錄界麵,重播剛才的掃描數據。控製頻率確實變了,不再是簡單的指令傳輸,而是疊加了乾擾層,明顯是為了防反製。
這意味著操控者清楚他們的應對方式。
“有人在測試我們。”他說。
白幽冷笑一聲:“周崇山死了,但他留下的東西還在動。”
“不一定是他留下的。”季延搖頭,“可能是彆人接手了。”
阿澈這時睜開眼,望向窗外。那些掉落的機械鳥殘骸散落在沙地上,部分零件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他忽然開口:“我剛才感應到了一點信號源的方向。”
季延側目:“哪個方向?”
“偏南,大概二十公裡外。”阿澈指向右前方,“比七號基地市近一些,但不在主路上。”
車內靜了幾秒。
白幽問:“要去看看嗎?”
“不去。”季延果斷回答,“我們的目標是能源站。這些東西隻是攔路的。如果真有人想引我們偏離路線,那就更不能去。”
他重新設定導航,確認路線無誤。車子繼續前行,輪胎碾過碎石,發出咯吱聲響。
外麵風勢漸強,吹得車身微微晃動。遠處的天空依舊灰蒙,不見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