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
螺絲鬆了。
季延的手還抓著扳手,手指上有鐵鏽。他剛要站起來去清理通道口的石頭,頭頂的裂縫突然變大,黑水從磚縫裡流出來,順著牆往下淌,在空中寫出三個字:你逃不掉。
白幽抬頭看。
天花板上的字在抖,像被人用手擦了又寫。下一秒,外麵的天變了,一團黑雲聚成一張臉,眼睛睜開,正對著地下室。
“是他。”她說。
阿澈靠在牆邊,木牌貼在胸口。突然,木牌發燙。他低頭一看,木牌自己飄起來,離胸口三寸高,發出一圈淡淡的金光。光把三人罩住。剛穩住,外麵就傳來腳步聲。
主廳樓梯口出現兩個人。
是之前被警告彆下來的兩個年輕人。他們站在那裡不動,耳朵裡滲出黑絲,脖子後麵鼓起一個包,像是皮下有東西在爬。其中一人抬起手,手裡拿著槍,槍口對準地下室中央。
季延沒動。
他盯著那人後頸的鼓包,腦子裡閃過畫麵——小時候養父躺在破棚子裡,掀開衣領,指著脖子說:“它們回來了……這次會吃掉所有人。”
那時他不懂。
現在懂了。
這不是新的怪物,是源頭醒了。
白幽拉開弓,射箭。
箭撞上空中的黑雲,炸開,發出低響。雲被震散,幾秒後又合攏,分成更多小團,往四周飄。遠處幸存者的耳朵開始冒黑線,一個接一個站直身體,動作整齊,像被同一根線拉著。
“擋不住。”白幽收起弓,抽出刀。
她走到季延身邊,刀橫在身前,眼睛看著樓梯口。那些人沒衝下來,也不說話,隻是站著,槍口一直沒偏。
阿澈咬著牙。
護盾還在撐著,但表麵不斷晃動,像被什麼東西撞擊。他額頭出汗,呼吸變重,但沒喊累。
季延把手表貼在牆上,啟動掃描。
屏幕跳出數據,顯示空中黑雲帶著生物電信號,頻率和人的腦波一樣。每個接觸的人都成了信號點,正在連成一張網,覆蓋全球。
“他說得對。”季延低聲說,“現在每個幸存者都是他的分身。”
話剛說完,天空中的臉動了。
嘴張開,聲音不大,卻直接傳進地下室:“你們以為自己在救人?”
“其實你們在幫她解脫。”
“而我,才是唯一願意陪她走到最後的人。”
最後一句落下,雲中閃出各地的畫麵——荒原上跪著的人、廢墟裡的背影、避難所裡仰頭的臉,全都抬起頭,目光一致看向這裡。
好像億萬雙眼睛同時鎖定了他們。
白幽抬手,再射一箭。
聲波箭撞上雲臉,炸出一圈波紋。臉裂開,又合上,嘴角咧得更寬。
“沒用。”季延說。
他知道這種寄生不是打幾下就能斷的。這是意識層麵的連接,一旦形成,除非毀掉源頭,否則隻會越擴越大。
阿澈忽然悶哼一聲。
護盾晃了一下,差點碎掉。他扶住牆,臉色發白,木牌的光暗了一瞬,又勉強亮起來。
“還能撐?”季延問。
阿澈點頭,聲音很輕:“彆管我……先想辦法。”
季延蹲下,打開工具包。他拿出測電筆、鉗子、焊槍,一件件放在地上。他不知道這些有沒有用,但他必須做點什麼。
不做,就會被壓垮。
白幽站在他身後,刀沒收。她盯著樓梯口那兩人,發現他們的手指在動,像是在調槍,又像是在接收命令。
“他們在等指令。”她說。
季延點頭。
他也看到了。這些人不是亂來的,是在等下一步命令。說明控製他們的是有腦子的意識。
是周崇山。
那個把自己變成病毒的人,現在真的成了瘟疫。
手表震動。
屏幕上跳出提示:“檢測到高頻精神共振波,來源:全球範圍。”
下麵還有小字:“建議立即屏蔽神經信號接收區,避免被動同步。”
季延關掉提示。
他知道沒法屏蔽。他們沒有設備,沒有藥,隻有三個人,一把刀,一張弓,一塊發光的木牌。
外麵風停了。
連水滴聲都沒了。
整個超市變得死靜,隻有護盾偶爾響起輕微的撞擊聲,像是黑雲在試探邊界。
阿澈喘了口氣。
他低頭看木牌,發現邊緣開始發黑,像被燒過。他不說,隻用衣服蓋住,繼續撐著。
季延看到他的動作。
他沒問,隻是伸手進工具包,摸出一塊備用電池。他拆開外殼,取出芯片,放在掌心看了兩秒,塞進阿澈手裡。
“拿著。”他說,“萬一護盾斷了,這個能幫你緩一下。”
阿澈接過,冰涼的金屬貼在手上,壓下了些灼熱感。
白幽突然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