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星把裝裱好的“小狐狸蹲辦公桌”圖遞給顧衍之時,他正在簽一份合作協議。鋼筆在紙上劃出利落的線條,餘光瞥見畫框,筆尖頓了半秒,耳尖悄悄爬上點紅。
“掛、掛那邊吧。”他指了指辦公桌對麵的白牆,那裡原本空無一物,隻有中央空調的出風口,“正好對著電腦,累了能看看。”
夏小星憋著笑,指揮著行政部的人掛畫。釘子敲進牆裡的脆響中,她看見顧衍之假裝看文件,視線卻總往畫框這邊飄,像隻偷瞄骨頭的小狗。
“顧總,您這辦公室總算有點人氣了。”林舟抱著團建方案走進來,眼睛一亮,“喲,這小狐狸畫得真精神,跟小星老師一樣。”
“團建方案放這。”顧衍之打斷他,鋼筆往桌上一擱,聲音硬邦邦的,“內容定了?”
“定了定了!”林舟嬉皮笑臉地把方案推過去,“大家投票選了密室逃脫,主題是‘廢棄醫院’,據說超刺激!”
夏小星的臉“唰”地白了。
廢棄醫院?密室逃脫?還是公司團建?這三個詞湊在一起,簡直是為她量身定做的“噩夢套餐”。她打小怕黑,上次陪唐棠看恐怖片,全程捂著眼從指縫裡看,回家還開了整夜的燈。
“我……我能不去嗎?”她扯了扯顧衍之的袖口,聲音細得像蚊子叫,“我明天還有人設圖要改,工作量挺大的……”
顧衍之還沒開口,林舟先湊了過來,胳膊肘捅了捅夏小星的胳膊,“小星老師,顧總特意說的,必須全員參加!”他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補充,“而且啊,顧總說他也怕黑,讓你跟他一組,互相有個照應。”
夏小星愣住了,轉頭看向顧衍之。
他正低頭翻方案,側臉線條繃得筆直,耳根卻紅得可疑。昨天開會時,他還對著林舟擬定的“密室逃脫”方案皺眉,說“這種幼稚的遊戲有什麼意義”,怎麼一夜之間就變成“怕黑”了?
這位顧總,找借口的本事倒是越來越嫻熟了。
“咳…”
顧衍之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故作鎮定,清了清嗓子,“團隊凝聚力很重要。而且……我確實對黑暗環境有點不適。”
最後幾個字說得跟吞了鉛似的,硬邦邦的,連林舟都忍不住低頭憋笑。
夏小星看著他強裝鎮定的樣子,心裡的打鼓突然變成了軟軟的棉花。怕黑是假,想跟她一組是真吧?她吸了吸鼻子,沒再反駁,隻是小聲說:“那……好吧。”
顧衍之的肩膀幾不可查地鬆了鬆,翻方案的手指都輕快了些。
密室逃脫場館建在舊廠房改造的文創園裡,老遠就看見“廢棄醫院”的招牌,鏽跡斑斑的鐵門上還掛著個歪歪扭扭的十字架。夏小星站在門口,腿肚子都在打顫,攥著帆布包帶子的手指泛白。
“彆怕彆怕,就是嚇唬人的。”林舟拍著胸脯打包票,開始分組,“顧總跟小星老師一組,小王跟財務部的李姐一組……”
夏小星被推到顧衍之身邊時,他正站在角落看牆上的恐怖海報,表情僵硬得像塊石頭。黑色西裝熨得筆挺,卻掩不住他渾身的不自在,大概是“怕黑”的人設太難維持。
“顧總,你也怕這個啊?”夏小星故意逗他,往他身邊湊了湊,“要不我們申請換個主題?我看那邊有‘童話城堡’的密室……”
“不用。”顧衍之立刻拒絕,語氣硬得像在做決策,“既然是團建,就要服從安排。而且……”他頓了頓,眼神飄向彆處,“我隻是有點不適,不算怕。”
話音剛落,工作人員就來催了。厚重的鐵門“吱呀”一聲打開,一股混合著灰塵和消毒水的冷氣撲麵而來,嚇得夏小星往顧衍之身後縮了縮。
“兩位請進,遊戲開始後,燈光會模擬停電場景,請尋找線索解開謎題哦。”工作人員笑得像隻貓頭鷹。
顧衍之的手在身側悄悄握成了拳,率先走了進去。夏小星咬著牙跟上,剛邁過門檻,身後的鐵門“哐當”一聲關上,四周的燈光瞬間熄滅。
隻有應急燈發出幽幽的綠光,勉強照亮眼前的走廊,牆壁上斑駁的血跡假的)在綠光下顯得格外瘮人,遠處還傳來若有若無的哭聲音效)。
“啊!”夏小星嚇得渾身一哆嗦,像隻受驚的兔子,下意識地抓住了離她最近的東西,顧衍之的西裝衣角。
布料挺括,帶著他身上熟悉的雪鬆味,讓她慌亂的心莫名定了點。她攥得死緊,指節都泛白了,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顧衍之的身體僵了一下,後背傳來她指尖的顫抖,像有小電流順著布料爬上來。他想說“彆抓這麼緊”,話到嘴邊卻變成了:“彆怕,跟著我。”
聲音在黑暗中顯得格外清晰,低沉又穩定,像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間撫平了水麵的漣漪。夏小星把臉埋在他背後,隻露出雙眼睛,小心翼翼地跟著他的腳步往前挪。
走廊儘頭的房間裡擺著張病床,床單泛黃,上麵扔著件沾血的白大褂。顧衍之鬆開被攥皺的衣角,伸手去翻白大褂的口袋,指尖碰到個冰涼的東西,嚇得他指尖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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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怎麼了?”夏小星的聲音帶著哭腔,抓著他衣角的手又緊了緊。
“沒事、沒事。”顧衍之定了定神,把那東西掏出來,是個生鏽的懷表,表蓋打開,裡麵貼著張泛黃的照片,“線索可能在這。”
他舉著懷表湊到綠光下看,夏小星也想湊過去,腳下卻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整個人往前撲,正好撞進他懷裡。
顧衍之的手反應極快地圈住她的腰,指尖觸到她後背時,自己的指尖先麻了半秒,圈住的力道忽鬆忽緊,太用力怕嚇著她,太輕又怕她再摔著。掌心隔著薄薄的襯衫,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後背的顫抖,連帶著他的心跳都漏了一拍,像被她撞亂了節奏,連聲音都發緊,“站、站穩了。”
“對、對不起。”夏小星慌忙站直,臉頰燙得能煎雞蛋。剛才撞進去時,鼻尖蹭到他襯衫第二顆紐扣,那處布料帶著點被體溫焐熱的溫度,比雪鬆味更讓人心慌。她甚至能聞到他身上混著的、極淡的緊張的汗味,竟一點也不難聞,反而讓人覺得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