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星回到畫室時，帆布包上的狐狸掛件還在晃呀晃，像揣了隻雀躍的小尾巴。顧衍之那條“半小時後到”的消息躺在對話框裡，字裡行間的笨拙讓她忍不住笑出聲，指尖敲了個“好”，附帶個狐狸打滾的表情包。
畫室窗台上，多肉植物被曬得懶洋洋的，葉片上的水珠折射出細碎的光。她鋪開數位板，咬著草莓味的筆杆笑，早上在星衍辦公室，顧衍之抱著《戀愛三十六計》臉紅的樣子，像顆裹著糖霜的草莓，甜得讓人想畫下來。
指尖在數位板上飛快遊走，四格漫畫漸漸成形：第一格是穿西裝的黑貓，爪子捧著《戀愛三十六計》，對著“英雄救美”那頁愁得尾巴打結；第二格是黑貓偷偷往排水溝裡探頭，耳朵耷拉著；第三格是舉著“不如掉溝裡”木牌的小狐狸，笑得露出尖尖牙；最後一格，黑貓栽進溝裡，小狐狸蹲在岸邊遞繩子，繩頭係著顆紅草莓。
配文簡單粗暴：《論霸總戀愛手冊的正確打開方式》。
點擊發布的瞬間，後台跳出熟悉的點讚提醒。那個頭像是灰色狐狸的匿名id，準是顧衍之，緊跟著評論：“溝裡太冷，不建議。”
夏小星對著屏幕笑倒在椅子上，指尖敲出回複：“那建議實踐‘英雄救美’？”
對方秒回：“正在研究。”
她看著這行字，突然有種不太妙的預感。
下午去星衍送最終版插畫時，剛走出電梯就聽見茶水間傳來壓低的議論聲。“顧總今天怪怪的，”行政部的小張正對著同事比劃，“剛才小李搬合同，一摞文件沒拿穩，眼看要砸到旁邊的實習生，顧總突然衝過去擋了一下”。
“結果呢？”同事追問，“實習生沒事，顧總被砸到頭了？”
“可不是嘛！”小張嘖了兩聲，“我瞅著他揉著額頭回辦公室的，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不知道疼不疼……”
夏小星心裡“咯噔”一下，手裡的畫筒差點沒拿穩。不會吧？他真把《戀愛三十六計》當教科書了？
她沒心思蹭下午茶了，快步往總裁辦公室走，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發出急促的聲響。敲門沒人應，乾脆直接推開，顧衍之正坐在辦公桌後，左手捂著額頭，眉頭皺得緊緊的，指縫間隱約透著點紅。
“顧衍之！”她衝過去，畫筒“咚”地擱在桌上，“你沒事吧？”
顧衍之猛地抬頭，眼裡閃過一絲慌亂，下意識把手從額頭上挪開：“沒事，你怎麼來了？”
他的額角果然有點紅，像是被文件邊緣蹭過，沒腫起來，卻看得夏小星心裡一緊。她伸手想去碰：“讓我看看，有沒有砸出包？”
“不用。”顧衍之往後躲了躲，耳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紅，“小傷，不礙事。”
他眼神飄向窗外，左手悄悄往身後背，指節捏得發白。夏小星瞥到他辦公桌後露出來的紅色書脊，正是那本《戀愛三十六計》，攤開的頁麵隱約能看到“舍身護美”四個字。
“顧總，”她抱著手臂，故意拖長調子，“剛才茶水間都傳遍了，說您見義勇為，替實習生擋文件？”
顧衍之的喉結滾了滾，眼神更閃躲了：“舉手之勞。”
“哦？”夏小星往前湊了湊，鼻尖差點碰到他的襯衫，“這‘舉手之勞’，是不是跟某本書裡的章節有點關係啊？”
他的臉“騰”地紅透了，像被潑了桶紅顏料，連脖子都染上粉色。往後躲時忘了椅子帶滾輪，“咚”地撞到文件櫃，額頭又磕了下，疼得他“嘶”了一聲。
“你看你！”夏小星又氣又笑，伸手扶住他的肩膀，這次他沒躲。她輕輕撥開他按在額角的手，仔細瞧了瞧，哪有什麼包？隻有塊淺淺的紅印，估計是被a4紙邊緣掃到的。
反倒是他的耳根，紅得像要滴血，比額角的傷顯眼多了。
夏小星憋著笑，指尖在他額頭上輕輕碰了碰：“顧總，下次想救美，先看看文件重不重？這種輕飄飄的紙，就算砸到也疼不到哪去，犯不著用頭擋吧？”
顧衍之像被戳穿心思的小學生，嘴唇動了動沒說出話，突然從抽屜裡抽出張畫，正是早上她送的貓插畫，往她手裡一塞：“這個……畫得不錯。”
轉移話題的意圖不要太明顯。
夏小星看著畫裡雪球抱著領帶打盹的樣子，突然覺得眼前的顧衍之比畫裡的貓還可愛。她把畫放回桌上，從帆布包裡掏出個草莓形狀的創可貼，和她袖口的彆針同款。
“來，貼個創可貼，紀念你今天的‘英雄事跡’。”她踮起腳尖，小心翼翼往他額角貼。
顧衍之的呼吸突然屏住了，睫毛顫得像蝴蝶翅膀，眼神裡的慌亂慢慢化成溫柔，像被春風拂過的湖麵。他沒躲，任由她的指尖擦過皮膚，帶著點微癢的溫度。
“其實……”他聲音低得像歎息，“我不是故意的。”
“嗯？”夏小星貼完創可貼，低頭看他，眼裡帶著笑。
“就是看到她要被砸到，下意識就……”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乾脆閉上嘴，耳根紅得更厲害了。
夏小星心裡軟得像。原來冰山學戀愛，這麼容易害羞啊。她拿起桌上的鋼筆，在便簽紙上畫了隻掉溝裡的黑貓，旁邊蹲著笑哈哈的小狐狸：“顧總，其實你不用學那些套路的。”
顧衍之抬頭看她，眼裡帶著點疑惑。
“你做自己就好啦。”她點了點畫裡的黑貓，“比如掉溝裡就挺可愛的，比英雄救美讓人印象深刻多了。”
他看著那張畫，突然低笑出聲，笑聲裡帶著如釋重負的溫柔。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動作自然又親昵：“知道了，夏畫師。”
陽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照進來，在他額角的草莓創可貼上投下小小的光斑，像顆甜甜的糖。夏小星趴在桌上，又畫起新漫畫：這次黑貓沒抱《戀愛三十六計》，正蹲在排水溝裡，頭頂頂著草莓創可貼，小狐狸拿著畫筆，給他畫“英雄證書”。
畫角的小字寫著：“原來最好的套路，是你本來的樣子。”
顧衍之湊過來看，呼吸輕輕掃過她的發頂。他沒說話，隻是看著畫裡那隻頂著創可貼的黑貓，嘴角彎起的弧度，比窗外的陽光還要暖。
原來喜歡一個人，不用學什麼三十六計。哪怕笨手笨腳，哪怕會掉溝裡，隻要是你，就很可愛。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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