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進畫室時，夏小星正對著平板上的美食攻略發怔。屏幕裡滾動著鄰市小吃街的航拍圖，紅牆灰瓦間擠著密密麻麻的攤販，蒸汽繚繞裡藏著市井煙火氣。她指尖劃過糖油果子的特寫照片，突然想起顧衍之昨天會議結束後，林舟發來的那張"總裁看雲像"的偷拍照。
不知怎麼就笑出了聲，抓起壓在畫板下的速寫本。炭筆在紙上沙沙遊走，很快勾勒出熱鬨的街市輪廓，穿西裝的黑貓踮著腳站在糖油果子攤前，尾巴被蒸騰的熱氣熏得打卷，旁邊的小狐狸叼著剛出爐的果子，腮幫子鼓鼓囊囊地跑，糖絲在晨光裡拉出晶瑩的線。
"某總出差之餘，要不要去這條街轉轉？"她對著畫紙念叨，給圖片配了行小字，"聽說這裡的糖油果子會拉絲，就是不知道有沒有畫裡甜。"
消息發送的瞬間，鄰市會展中心的休息室裡，顧衍之剛結束早會。手機在西裝內袋裡震動時，他正接過林舟遞來的礦泉水，指尖觸到冰涼的瓶身，卻莫名想起昨天夏小星畫裡那隻揣著暖烘烘小太陽的黑貓。
點開圖片的動作比思維更快。看到畫裡自己那身筆挺西裝配上圓滾滾的貓肚子，他喉間溢出極輕的笑，目光卻停在小狐狸嘴角的糖絲上。記得上次在畫室，她對著馬卡龍歎氣說"想吃又怕胖"，當時他還覺得這姑娘心思奇怪，此刻卻對著畫裡的糖油果子，默默打開了地圖。
"老板，下午兩點和李總碰麵，需要現在出發嗎？"林舟拿著日程表進來時，正看見顧衍之對著手機屏幕蹙眉，放大的地圖上標著小吃街的位置，距離會展中心不過十分鐘車程。
顧衍之迅速按滅屏幕，端起水杯掩飾慌亂："讓李總推遲半小時，就說上午的會議延時了。"
林舟挑眉，低頭在平板上修改日程，嘴角卻忍不住上揚。哪是什麼會議延時，分明是某位總裁被畫裡的糖油果子勾了魂。他假裝沒看見老板耳根泛起的紅，一本正經地應道："好的，我這就去溝通。對了，需要給您備點現金嗎？小吃街可能不收信用卡。"
顧衍之鋼筆頓在日程本上，耳尖更紅了。他活了三十年，除了年少時被母親拉去廟會，幾乎沒踏足過這類煙火氣濃重的地方，更彆說揣著現金去買街邊小吃。可想到畫裡小狐狸亮晶晶的眼睛，他還是硬著頭皮應道："備五百。"
半小時後，黑色賓利停在小吃街街口的僻靜處。顧衍之換了件休閒西裝，摘下平日裡一絲不苟的領帶，站在巷口看著湧動的人潮，竟有些手足無措。穿校服的學生舉著章魚小丸子跑過，賣糖葫蘆的大爺推著車吆喝，油炸食物的香氣混著晚風撲過來，和他習慣的雪茄與咖啡味截然不同。
他攥著口袋裡的現金，像個誤入童話鎮的黑騎士，腳步遲疑地往裡走。目光掃過琳琅滿目的攤位，烤冷麵的滋滋聲、冰粉碰撞的叮當聲、食客的談笑聲...這些鮮活的聲響鑽進耳朵，他忽然覺得緊繃的神經鬆快了些。
"新鮮出爐的糖油果子！"前方傳來攤販的吆喝。顧衍之抬頭，看見畫裡那盞暖黃的燈籠，掛在紅漆斑駁的小攤前，穿藍布衫的老板娘正麻利地翻動著鐵鍋裡的麵團，滾圓的果子裹著糖霜在油裡翻滾，撈出時金燦燦的，裹上芝麻和花生碎，確實像夏小星畫裡那樣誘人。
排隊的人不少，多是成對的年輕情侶。顧衍之站在隊尾，看著前麵的女孩踮腳給男孩喂果子，糖絲粘在兩人嘴角，笑鬨著用紙巾互相擦拭。他喉結動了動，想起昨天會議桌上，手機屏幕裡小狐狸偷瞄黑貓的模樣，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口袋裡的手機。
"帥哥，要幾串？"終於輪到他時，老板娘熱情地招呼。
"兩串。"顧衍之的聲音有些發緊，頓了頓又補充，"少糖，謝謝。"
老板娘笑著應好，麻利地打包："現在的年輕人都講究健康啦，少糖也好吃，甜而不膩。"油亮的果子裝進牛皮紙袋，遞過來時還帶著溫熱的觸感。
顧衍之付了錢，指尖觸到紙袋的瞬間，忽然想起夏小星遞襯衫時的溫度。他低頭看了看手裡的紙袋，鬼使神差地咬了一口。糖霜在舌尖化開，帶著芝麻的香，確實不算太膩，隻是...好像少了點什麼。
正琢磨著，眼角餘光瞥見隔壁店鋪的招牌—"漫趣小鋪"。玻璃櫥窗裡擺著琳琅滿目的漫畫周邊，毛絨掛件堆成小山。他腳步頓住，想起夏小星常背著的帆布包，側麵掛著隻咧嘴笑的狐狸掛件，每次她畫畫時，那狐狸的尾巴就隨著動作輕輕搖晃。
幾乎是下意識地，他走進了那家店。風鈴在頭頂叮當作響，穿圍裙的店員笑著迎上來："先生想買點什麼？我們新到了很多治愈係掛件。"
顧衍之的目光掃過貨架，很快在角落發現了目標。那隻狐狸掛件和夏小星包上的一模一樣，橙紅色的皮毛，歪著腦袋笑，尾巴翹得老高。旁邊還擺著隻黑貓掛件，西裝領結，表情嚴肅，卻偏偏和狐狸挨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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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個，幫我包起來。"他指著狐狸和黑貓，聲音有些不自然。
店員眼睛一亮："您真有眼光！這是我們賣得最好的"星衍cp款"，好多情侶都買一對呢。"
顧衍之的耳尖"騰"地紅了。什麼星衍cp？他清了清嗓子，沒接話，隻看著店員把掛件裝進印著卡通圖案的紙袋。付賬時，手機彈出林舟的消息："老板，李總問您到哪了，他已經在會議室等了。"
他迅速回了個"馬上到"，抓起裝著糖油果子和掛件的紙袋快步走出小吃街。坐進車裡時，林舟從後視鏡裡看了眼那個印著小狐狸的紙袋，憋著笑問："老板，這是給夏畫師帶的伴手禮？"
顧衍之把紙袋塞進公文包，拉鏈拉到一半又停住，似乎怕壓壞裡麵的掛件。他板著臉係好安全帶："開車。"
回到酒店時，李總已經在會議室等了快十分鐘。顧衍之推門進去時，臉上已恢複慣常的清冷，隻是林舟眼尖地發現，老板整理西裝袖口時，指尖沾著點沒擦乾淨的芝麻。
會議進行到一半，夏小星的消息彈了出來："某總去吃糖油果子了嗎？"後麵跟著隻流口水的小狐狸表情包。
顧衍之趁著翻文件的間隙飛快回複，拍了張咬過一口的果子照片，配文："一般。"
發送成功的瞬間，他看見自己指尖還沾著糖霜，慌忙用紙巾擦掉。對麵的李總正講得眉飛色舞，完全沒注意到這位顧氏總裁，剛才還在嚴肅討論市場份額，此刻卻對著手機屏幕，嘴角悄悄彎起個淺弧。
畫室裡的夏小星看著照片笑出了聲。照片裡的糖油果子缺了個小口，糖霜亮晶晶的，分明是剛咬過的樣子。她對著屏幕戳了戳那隻缺角的果子，回複："是不是沒我畫的好吃？"
"嗯。"顧衍之的回複來得很快。
夏小星看著那個單音節，想象著他說這話時可能抿著唇的樣子，突然抓起畫筆。畫紙上很快出現兩隻並排坐的小動物，小狐狸舉著咬了一半的糖油果子，黑貓扭頭看著她，尾巴尖悄悄勾住她的爪子，背景是閃著暖光的燈籠。
而此時的顧衍之，剛結束會議回到房間。他把公文包放在茶幾上，小心翼翼地拿出那個印著卡通圖案的紙袋。狐狸掛件被他捏在指尖，橙紅色的絨毛蹭過掌心，軟軟的。他想起夏小星包上那個同款掛件，每次她跑起來時，狐狸尾巴就一顛一顛的，像團跳動的小火苗。
手機在床頭櫃震動，是林舟發來的消息："老板，查到夏畫師明天下午有空，要不要訂周六的早班機票回去？"
顧衍之捏著狐狸掛件的指尖頓了頓，點開日曆。原本計劃周日返程，現在卻突然覺得三天像三年那麼長。他回了個"訂"，然後點開和夏小星的聊天框，看著她剛發來的新漫畫，屏幕裡的小狐狸正對著黑貓笑，眼睛彎成了月牙。
他把狐狸掛件放進床頭櫃的抽屜，和那幾張存進相冊的漫畫隔著薄薄的木板相望。窗外的霓虹燈透過紗簾照進來，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像極了夏小星畫裡那些藏著心事的星星。
原來偷偷惦記一個人是這種感覺。像揣著顆會發燙的糖，既怕化了，又忍不住想時時含在嘴裡，感受那點悄悄蔓延的甜。顧衍之對著抽屜裡的狐狸掛件看了半晌，忽然拿起手機，給夏小星發了條消息："周六回去。"
發送成功的瞬間，他仿佛已經看見畫室裡，那隻炸毛的小狐狸收到消息時，眼睛突然亮起來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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