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午後的陽光，把畫室的玻璃窗曬得暖洋洋的。夏小星正趴在畫架前給昨天的畫補細節，筆尖剛點上最後一顆星星的高光，就聽見樓下傳來熟悉的汽車引擎聲。
她手裡的畫筆"啪嗒"掉在顏料盤裡，濺出一小團鵝黃色的顏料。轉身時帶倒了身後的畫筒，卷著的畫稿嘩啦啦散了一地，可她顧不上撿，赤著腳就往樓梯跑，帆布鞋在手裡攥得皺巴巴的。
樓下的門鈴隻響了一聲，她就已經拉開了門。
顧衍之站在門廊下，淺灰色的休閒西裝外套搭在臂彎裡，襯衫領口鬆了兩顆扣子，平日裡一絲不苟的頭發被風吹得微亂。他手裡拎著個印著鄰市地標圖案的牛皮紙袋，袋口露出半透明的油紙，隱約能看見裡麵堆疊的糕點形狀。
"剛下飛機。"他的聲音帶著點旅途的微啞，目光落在她光溜溜的腳踝上，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下，"怎麼不穿鞋？"
夏小星這才發現自己還光著腳，腳趾蜷了蜷，往後退了半步想躲，卻被他眼疾手快地拽住胳膊。男人的掌心帶著外麵陽光的溫度，燙得她胳膊發麻，像有細小的電流順著皮膚竄上來。
"給你的。"他把手裡的紙袋遞過來，視線從她泛紅的耳尖移開，落在旁邊的盆栽上，"當地特產。"
夏小星接過袋子時，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腕，兩人都像被燙到似的猛地縮回手。她低頭盯著袋子上印著的紅牆灰瓦，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比畫室裡的空調外機還響。
"進來坐嗎？我給你倒杯水。"她側身讓開門口，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雪鬆味裡，混著一絲甜膩的焦糖香。
顧衍之的目光掃過玄關處散落的畫稿，有張速寫裡的黑貓正叼著糖油果子跑，尾巴上還沾著芝麻。他喉結動了動，搖了搖頭："不了，等會兒還有個視頻會。"
夏小星"哦"了一聲，抱著紙袋的手指收緊了些。剛要再說點什麼，就見他轉身要走，腳步卻在玄關處頓住，回頭時耳根泛著可疑的紅："袋子裡的東西...你看看便簽。"
說完就像被什麼追著似的，幾乎是快步鑽進了車裡。黑色轎車駛離時，夏小星還愣在門口，手裡的紙袋沉甸甸的，透著溫溫的熱氣。
回到畫室，她把紙袋放在靠窗的畫桌上，陽光透過玻璃在袋口投下菱形的光斑。解開麻繩時，指尖不小心蹭到袋內側，摸到點硬硬的東西，抽出來一看，是個印著卡通狐狸的小紙袋，正是那天他在漫趣小鋪買的掛件。
夏小星的心跳漏了一拍，先把小紙袋塞進圍裙口袋，才開始翻看那些特產。糖油果子裝在牛皮紙托裡，上麵蓋著層吸油紙；桂花糕躺在青瓷小碟裡，裹著透明的玻璃紙；還有盒杏仁酥，燙金的包裝盒上係著紅色的蝴蝶結。
最讓她在意的是每個盒子上貼著的便簽，是顧衍之慣常的鋼筆字，筆鋒銳利卻在收尾處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柔和。
她拿起糖油果子的便簽，上麵寫著："常溫保存，保質期2天。建議配烏龍茶吃，解膩。彆半夜偷偷吃，上次看你畫裡的小狐狸有黑眼圈。"
夏小星"噗嗤"笑出聲，指尖劃過那句關於黑眼圈的話，想起前幾天熬夜趕稿，確實在速寫本上畫過隻頂著黑眼圈的狐狸。他居然連這個都記住了。
桂花糕的便簽更有意思："冷藏後口感更佳。每天最多吃兩塊，牙醫說你上次體檢牙齦有點敏感，彆仗著年輕胡來。"
她摸了摸自己的牙齦，想起上個月公司組織體檢，她確實被牙醫警告過要少吃甜的。當時顧衍之作為總裁在體檢報告上簽字，居然連這種小事都記在心上。
最後是杏仁酥的便簽，字數最少卻最戳人："無添加，放心吃。但彆給年糕，查過資料，貓不能吃杏仁。"
年糕是她養的橘貓，上次顧衍之來畫室送襯衫時，這隻胖貓正蹲在畫架上偷舔顏料，被他順手抱了下來。沒想到他連貓的名字都記住了，還特意查了寵物禁忌。
夏小星把三張便簽一字排開，陽光照在紙上，鋼筆墨水泛著藍黑色的光澤。她忽然想起他剛才遞袋子時泛紅的耳根，想起他說"看看便簽"時不自然的語氣，心裡像被什麼東西泡得軟軟的，甜絲絲的。
"口是心非的家夥。"她拿起便簽，轉身往廚房跑。冰箱門上還貼著幾張外賣單，被她利落地扯下來，騰出一塊乾淨的地方。三張便簽被她用磁鐵吸在正中央，紅的、藍的、黃的磁鐵，像三顆小太陽，把那些認真的字跡襯得格外溫暖。
剛貼好，就聽見畫室傳來貓叫聲。年糕不知什麼時候跳上了畫桌，正對著那盒杏仁酥躍躍欲試，尾巴掃得糖油果子的紙袋沙沙響。
"不許動！"夏小星跑過去把胖貓抱起來，指著便簽給它看，"看見沒？顧總說了你不能吃這個。"
年糕歪著腦袋喵了一聲，爪子扒拉著她的圍裙口袋，似乎對裡麵的小紙袋更感興趣。夏小星笑著拍開它的爪子，忽然想起什麼，轉身從畫筒裡抽出一張畫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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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昨天畫的那張：穿西裝的黑貓站在糖油果子攤前排隊，尾巴被熱氣熏得打卷，身後藏著隻舉著相機的小狐狸，耳朵尖因為緊張豎得筆直。畫的右下角，她用金色顏料寫了行小字："口是心非的總裁，和偷偷拍照的小狐狸。"
她抱著畫稿跑到窗邊時，顧衍之的車剛要駛出巷子。夏小星推開窗戶，對著樓下喊："顧總，等一下！"
黑色轎車緩緩停下，車窗降下，露出顧衍之帶著疑惑的側臉。陽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陰影。
夏小星把畫稿卷成筒狀，從窗口遞下去："這個，給你。"
顧衍之下車走到樓下，仰頭看著她。她的頭發被風吹得有點亂，鼻尖沾了點鵝黃色的顏料，像隻剛偷吃完蜂蜜的小狐狸。他伸手接過畫筒，指尖觸到她的掌心，兩人都像觸電似的縮了縮。
"謝禮。"夏小星的聲音被風吹得有點飄，"謝謝你的特產。"
顧衍之握著畫筒的手指緊了緊，喉結動了動："不客氣。"他想說點什麼，比如"顏料蹭到臉上了"，又或者"記得穿鞋"，但最終隻是點了點頭，轉身回到車裡。
轎車駛遠後，夏小星還趴在窗台上傻笑。口袋裡的小紙袋硌了她一下，她掏出來打開，兩隻毛絨掛件躺在裡麵：橙紅色的小狐狸歪著腦袋笑，黑色的小貓穿著西裝，領結打得一絲不苟，卻偏偏和狐狸挨得緊緊的。
"星衍cp款..."夏小星想起店員的話，臉頰突然變得滾燙。她把狐狸掛件掛在帆布包上，對著鏡子看了又看，覺得今天的陽光好像比平時更甜了點。
而此時的車裡，顧衍之正小心翼翼地展開畫稿。看到畫裡排隊買糖油果子的黑貓，和身後舉著相機的小狐狸，他的嘴角忍不住向上彎起。林舟從後視鏡裡看了眼老板難得的笑容，又瞥了眼他手裡那張畫，忍不住打趣："老板，夏畫師把您畫得還挺傳神，尤其是這尾巴上的芝麻。"
顧衍之收起笑容，板著臉把畫稿小心翼翼地放進公文包，卻在低頭的瞬間，看見自己西裝袖口沾著的那點芝麻，還是那天買糖油果子時蹭到的，他居然一直沒發現。
他看著那點芝麻，想起夏小星鼻尖的鵝黃色顏料，想起她遞畫稿時泛紅的耳根，嘴角又忍不住悄悄揚起。公文包裡，那兩隻毛絨掛件正安靜地躺著，黑貓的尾巴尖，不知什麼時候勾住了狐狸的爪子。
原來被人惦記的感覺，是這麼甜的。像揣著顆會發光的糖，走到哪裡，都覺得心裡暖暖的。顧衍之看著窗外掠過的街景，覺得今天的風裡，好像都帶著糖油果子的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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