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霞光剛斂去最後一抹橘紅，顧家用過晚飯的餐桌還殘留著飯菜香氣。夏小星把最後一口南瓜粥咽下去，放下瓷勺，戳了戳碗底沒刮乾淨的米粒，轉頭看向坐在對麵的顧衍之：“今天該你洗碗啦，昨天可是我洗的，碗池裡堆了那麼高，我腰都酸了。”
顧衍之正低頭看著手機裡的會議文件，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動，聞言頭也沒抬，聲音帶著點漫不經心：“我明天一早要開項目會，方案還沒改完，你洗吧，就幾個碗，很快的。”
“幾個碗？”夏小星捏著筷子的手頓了頓，心裡那點剛吃完飯的暖意瞬間涼了半截，“衍之，你看看桌上，四個碗、四個盤子，還有湯盆和三雙筷子，怎麼就成‘幾個’了？我今天畫了一天稿，對著電腦坐了八個小時，肩膀都僵了，你就不能體諒我一下嗎？”
顧衍之這才抬起頭，眉頭微蹙，顯然沒料到她反應這麼大：“我沒說不體諒你，但我明天的會很重要，關乎動畫後續的宣發預算，我得抓緊時間改方案。你洗個碗十分鐘的事，就當幫我個忙，行不行？”
“十分鐘也是時間啊！”夏小星把筷子往碗上一放，瓷筷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我不是不願意幫忙，是你根本沒把‘輪流洗碗’當回事！昨天我說我累，你讓我先休息，自己去洗了，今天換我跟你說我累，你就說你要開會，這不是雙標嗎？”
顧父剛把最後一塊小狐狸餅乾塞進嘴裡，聽見兩人的爭執，趕緊放下手裡的擴音喇叭，打圓場：“哎呀，不就是洗個碗嘛，多大點事，爸來洗！爸今天沒事，正好活動活動筋骨。”
“不行！”夏小星和顧衍之異口同聲地喊出來，又同時愣了一下，互相瞪了對方一眼。
顧母端著一碟剛切好的蘋果走過來，放在茶幾上，笑著說：“你們倆啊，多大的人了，還為洗碗吵嘴。小星，衍之明天的會確實重要，他昨天跟我念叨了好幾遍，說預算要是批不下來，後麵的周邊製作都要受影響。”
“媽，我知道他開會重要，但他也不能這麼說啊！”夏小星委屈地撅起嘴，“他說‘就幾個碗’，好像我今天的辛苦都不算什麼似的。我畫了一天的分鏡，眼睛都花了，剛才吃飯的時候，看碗裡的粥都重影，他都沒問我一句累不累。”
顧衍之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話太敷衍，心裡泛起一絲愧疚，但話到嘴邊又硬邦邦的：“我不是沒問，是我以為你跟平時一樣，畫完稿歇會兒就好了。而且我沒說你的辛苦不算數，我就是覺得洗碗這事能先讓讓我，等我忙完這陣，天天給你洗碗，行不行？”
“不行！”夏小星彆過臉，“我不要你‘忙完這陣’，我就要你現在體諒我！你總說開會重要、工作重要，可生活裡的小事也很重要啊！要是連洗碗這種事都不肯互相遷就，以後遇到更大的事，你是不是也會先顧著工作，不管我啊？”
這話一說出來，顧衍之的眉頭皺得更緊了，語氣也沉了些：“夏小星，你彆無理取鬨。我什麼時候不管你了？上次你發燒，我連夜帶你去醫院，守了一整晚，連會都推了，你忘了？”
“我沒忘！但這是兩回事！”夏小星的眼睛有點紅，聲音也帶上了鼻音，“那是我生病，你當然要管我。可現在是日常小事，你連這點小事都不肯讓著我，我就是覺得你不心疼我了。”
一旁的顧父看得著急，又不知道該怎麼勸，拿起擴音喇叭想喊兩句，被顧母一把搶了過去：“你彆添亂！讓他們自己說清楚，小兩口哪有不拌嘴的，說開了就好了。”
顧衍之看著夏小星泛紅的眼眶，心裡的愧疚更重了，剛才的硬氣瞬間消散大半。他放下手機，起身走到她身邊，想拉她的手，卻被她躲開了。“我不是不心疼你，”他放軟了語氣，“是我剛才說話太急了，沒考慮到你的感受。我不該說‘就幾個碗’，也不該沒問你累不累，對不起。”
夏小星彆著臉不看他，手指摳著沙發墊上的花紋，小聲說：“那你還是覺得我該洗碗。”
“我沒說……”顧衍之歎了口氣，蹲在她麵前，仰頭看著她，“我知道你今天很累，畫稿比我看文件費神多了。那這樣，我們商量一下，要麼我先洗一半，剩下的明天早上我起來洗？”
“不行！碗要當天洗，放一晚上會有油垢，難洗！”夏小星立刻反駁，說完又覺得自己有點較真，抿了抿嘴，沒再說話。
顧母端著蘋果走過來，遞了一塊給夏小星：“小星，你先吃塊蘋果消消氣。衍之，你也彆蹲著了，起來想想辦法。你們倆平時那麼聰明，怎麼一遇到這種小事就鑽牛角尖呢？”
夏小星咬了一口蘋果，甜脆的汁水在嘴裡散開，心裡的火氣消了點，但還是覺得委屈。顧衍之站起身，撓了撓頭，突然眼睛一亮，看向夏小星：“要不，我們石頭剪刀布？誰輸了誰洗碗，公平吧？”
夏小星愣了一下，轉頭看他：“石頭剪刀布？你幼不幼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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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稚怎麼了？幼稚能解決問題啊！”顧衍之拉了拉她的胳膊，“就一局，輸了的人不許耍賴，怎麼樣？要是我輸了，我不僅洗碗，還幫你揉肩膀，揉到你滿意為止。要是你輸了，我陪你看一集你最喜歡的動畫，行不行？”
顧父在旁邊拍著手喊：“好啊好啊！石頭剪刀布最公平了！我來當裁判！”說著就舉起手，擺出裁判的姿勢。
夏小星看著顧衍之眼裡的笑意，又想起剛才兩人爭執的樣子，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行，石頭剪刀布就石頭剪刀布，誰怕誰！不過我告訴你，我石頭剪刀布從來沒輸過，你可彆後悔！”
“誰後悔還不一定呢！”顧衍之也笑了，伸手跟她擊了個掌，“準備好，我喊一二三就出啊。”
顧父清了清嗓子，舉起手：“預備——一、二、三！出！”
夏小星飛快地伸出手，比了個“剪刀”，而顧衍之則比了個“布”。
“哇！小星贏了！”顧父興奮地喊起來，還拿起擴音喇叭重複了一遍，“小星贏啦！衍之輸啦！該衍之洗碗啦！”
顧衍之看著自己手裡的“布”，又看了看夏小星手裡的“剪刀”，無奈地笑了：“行吧，我輸了，我去洗碗。”
夏小星得意地揚起下巴：“哼，我說了我不會輸的吧！快去洗，洗乾淨點，碗要擦乾，放進消毒櫃裡，不然我可要檢查的。”
“知道了，夏總監。”顧衍之揉了揉她的頭發，轉身走向廚房。
看著他走進廚房的背影，夏小星心裡的委屈早就煙消雲散了，反而有點不好意思。她咬了咬嘴唇，拿起一塊蘋果，走到廚房門口，靠在門框上看著他。
顧衍之正在往鍋裡放水，聽見聲音，轉頭看她：“怎麼了？是不是不放心我洗，要監督我啊？”
“才不是呢！”夏小星把蘋果遞給他，“給你吃塊蘋果，補充點能量，洗碗也是個體力活。”
顧衍之接過蘋果，咬了一口，笑著說：“謝謝夏總監的關心。其實剛才我是故意輸的，我知道你今天累了，想讓你休息休息。”
“我知道。”夏小星小聲說，“我剛才也不該跟你吵那麼凶，我知道你明天的會很重要。”
顧衍之擦了擦手，伸手把她拉進懷裡：“是我不好，一開始沒好好跟你說，讓你受委屈了。以後不管遇到什麼事，我都先跟你好好商量，不跟你急，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