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裹著紅燒肉的餘溫漫進客廳時，顧父正舉著擴音喇叭跟“顧衍之二號”較勁，“布贏石頭彆猶豫，剪刀專克布來襲！你出慢了，這局算你輸！快去給小煤球添貓糧！”他說著就去拽玩偶的胳膊，淺灰色圍巾被扯得歪到一邊，露出領口夏小星去年縫的歪扭小狐狸刺繡。
顧衍之剛要開口提醒父親彆弄壞玩偶，畫室的門突然“砰”地撞開。夏小星頂著一頭稻草似的亂發衝出來，鼻尖沾著鉛筆畫稿蹭的灰，睡衣上還掛著昨天畫小狐狸時甩上的鈷藍色顏料。她抓過茶幾上的冷麵包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叮囑，“顧衍之，今天彆讓小煤球進畫室！我要是趕不完稿，編輯會殺了我的！”
顧衍之看著她風風火火撞回畫室的背影，到了嘴邊的“今天是我生日”又咽了回去。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圍裙上的貓爪印，這是去年夏小星非要給他繡的，說“居家好男人標配”。小煤球蹲在腳邊，尾巴卷住他的褲腿輕輕晃著，像是在安慰。
“你讓她吃口熱的再進去啊！”顧母端著剛煎好的溏心蛋從廚房出來，瓷盤在晨光裡泛著溫潤的光，“也不看看今天是什麼日子，就知道趕稿。”
“媽，彆提醒她。”顧衍之把貓糧倒進碗裡，小煤球立刻湊過去，尾巴掃過他的小腿，“上次她忘了給您買生日禮物，自責得畫了三天全家福才緩過來。”他從口袋裡掏出手機，點開蛋糕店的對話框，“照舊，芒果慕斯，小狐狸造型，下午三點送到。”
顧父把玩偶圍巾理直，突然舉著喇叭對準他，“你就是太慣著她！哪有把男朋友生日當普通日子過的？我去敲她門…”
“爸！”顧衍之趕緊按住父親舉喇叭的手，指尖還殘留著貓糧的腥香，“等她忙完再說，晚上給她個驚喜。”他望著畫室緊閉的門，想起去年生日夏小星在廚房手忙腳亂燉紅燒肉的樣子，嘴角不自覺揚起，那次她把糖當成鹽，最後端出的紅燒肉甜得發齁，卻紅著眼眶說“這是愛心調味”，後來他悄悄把剩下的紅燒肉凍進冰箱，連帶著那天她剝的橘子皮，一起掛在窗沿風乾，說要“留住第一次的愛心味道”。
畫室裡，夏小星正用鉛筆在畫紙上反複描摹。稿紙上的兩隻小狐狸蹲在梧桐葉堆裡分橘子，總覺得缺了點什麼。她煩躁地扯下橡皮筋重新紮頭發，突然想起昨晚顧衍之給她揉肩時，指尖在她肩胛骨上畫的小圈，那圈溫熱的觸感此刻竟奇妙地融入畫筆，她鬼使神差地在左邊灰毛小狐狸的左眼下添了顆淚痣，還用淺棕色鉛筆多描了兩道，比右邊粉毛小狐狸的痣深一倍，像極了顧衍之笑時那顆會更明顯的淚痣。
她又低頭看了眼灰毛小狐狸的爪子，想起上周顧衍之幫她削鉛筆時，被美工刀劃了道小口子，至今指尖還留著淺痕。於是筆尖一轉，在灰毛小狐狸捏著橘子瓣的指尖，也畫了道細細的豎紋。尾巴搭在粉毛小狐狸肩上時，特意讓尾巴尖沾了片缺角的梧桐葉，那是去年秋天，他們在梧桐大道看落葉，她攥在手裡玩到皺的那片，後來被顧衍之夾進了她的畫夾，說“下次畫落葉就有原型了”。
視線落在灰毛小狐狸的前爪，夏小星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手腕，那裡戴著塊深灰色帆布表帶的手表，是去年顧衍之送她的情侶款，她嫌表扣單調，自己縫了個小狐狸刺繡，沒過多久就發現顧衍之的表扣也悄悄換成了同款。她笑著在灰毛小狐狸的左前爪上，也畫了塊迷你手表，指針特意撥到“1723”，那是兩年前，她在畫室趕稿忘了時間，顧衍之抱著熱奶茶推門進來的時刻，也是他們第一次正式見麵的時間。
粉毛小狐狸懷裡總覺得空落落的，夏小星瞥到桌角顧衍之常用的銀色鋼筆，突然想起他改方案時的習慣，手指會輕輕卷著筆帽，筆尖在紙上敲出輕響，眼神卻總落在她身上。她立刻在粉毛小狐狸懷裡畫了支同款鋼筆，爪子還輕輕卷著筆帽，和他坐在沙發上等她熬夜趕稿時的模樣一模一樣。
畫稿角落還是顯得空，夏小星想起客廳裡被顧父“折騰”的“顧衍之二號”，便添了個淺灰色玩偶剪影，特意把圍巾上的小狐狸刺繡改成了愛心，這是她早就想給玩偶換的新花樣，悄悄藏在畫裡，算是給顧衍之的小秘密。玩偶旁邊擺了個小盤子，裡麵放著半塊芒果慕斯，奶油上沾了根淺棕色貓毛，像極了昨天小煤球偷舔她剩的蛋糕時，蹭在盤子上的那根。
最後，她抬頭看了眼畫室的窗沿，那裡還掛著去年那串風乾的橘子皮。當時她把甜得發齁的紅燒肉倒進垃圾桶，顧衍之沒怪她，反而剝了個橘子給她壓味，說“下次放橘子皮去甜，就能記住味道了”。夏小星笑著在畫稿上方的窗沿，也畫了串皺巴巴的橘子皮，風一吹，仿佛能聞到橘子的清香，混著那年紅燒肉的甜。
手機突然震動，林曉發來消息，“星姐，今天顧總生日，要不要我幫你訂餐廳？”
夏小星盯著屏幕眨了眨眼，機械地回複“不用”，指尖卻不自覺摸了摸畫稿上灰毛小狐狸的淚痣，心裡莫名發暖，又低頭給梧桐葉補了兩筆紋路。直到中午十二點，她才驚覺自己從早上到現在滴水未進，喉嚨乾得冒煙。推開畫室門，發現顧衍之正坐在沙發上處理文件，陽光在他睫毛上鍍了層金邊，左眼下的淚痣淺淺透著光，像極了畫稿裡的灰毛小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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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衍之，有水嗎？”她聲音沙啞。
顧衍之猛地抬頭，眼底閃過一絲驚喜，隨即恢複如常，“廚房裡有溫著的蜂蜜水，我去給你端。”他起身時，西裝袖口蹭到茶幾上的便簽本，夏小星瞥見上麵寫著“蛋糕下午三點取”，心裡輕輕“哦”了一聲，轉身回畫室時，悄悄把畫稿最上方的日期，改成了今天。
喝完水，夏小星回到畫室繼續趕稿。窗外的梧桐樹影在畫紙上搖曳，她想起去年生日，顧衍之帶她去梧桐大道看落葉，用手機拍了兩百多張她傻笑的照片。“要記住每個值得紀念的日子。”當時他說這話時，梧桐葉正落在他發梢，像極了現在畫稿裡灰毛小狐狸的尾巴尖。
下午三點，蛋糕準時送到。顧衍之把粉色盒子藏進冰箱，轉身看見夏小星站在畫室門口，眼睛亮得像星星，“我畫完了！這次的分鏡絕對能讓編輯尖叫！”她撲進他懷裡，頭發蹭得他下巴發癢，“顧衍之，我要吃芒果慕斯慶祝！”
顧衍之笑著去冰箱拿蛋糕，夏小星突然抓住他手腕，“等等！我有禮物給你！”她跑回畫室，抱出個包裝得歪歪扭扭的盒子，“本來想晚上給你驚喜的，結果……”
盒子裡是個黑色鼠標墊，上麵印著顧衍之和夏小星的q版畫像，小煤球抱著“顧衍之二號”的尾巴，旁邊寫著“專屬騎士顧衍之”。顧衍之剛要說話，夏小星又掏出個絲絨盒，“還有這個！上次看到你盯著情侶手鏈看了好久……”
銀質的小狐狸和小狼吊墜躺在軟墊上，尾巴剛好拚成一顆愛心。顧衍之喉頭滾動，正要說什麼，夏小星的手機突然瘋狂震動，林曉連環ca，“星姐！你上熱搜了！快看看你的畫稿！”
兩人麵麵相覷，夏小星顫抖著點開微博，熱搜榜首赫然是夏小星畫稿顧衍之。配圖正是她剛交的分鏡稿，底下的評論已經炸開了鍋。
“救命！左邊灰毛小狐狸的淚痣！和顧總左眼下的一模一樣啊！笑的時候會變深這點都畫出來了！”
“細節控狂喜！小狐狸爪子上的手表！是去年顧總送夏老師的情侶款吧？表扣那個歪扭小狐狸刺繡，我見過夏老師戴！”
“指針時間1723！我扒到了！這是兩年前他們第一次在畫室同框的時間！顧總當時還發了朋友圈！”
“誰懂啊！灰毛狐狸指尖的小傷口！上周顧總幫夏老師削鉛筆劃到的，出席活動時還貼了創可貼！”
“角落的玩偶剪影！是顧伯父總抱的‘顧衍之二號’吧？圍巾刺繡從狐狸改成愛心了！磕瘋了！”
“窗沿的橘子皮！去年顧總生日，夏老師把紅燒肉做甜了，顧總還把橘子皮掛起來了，當時助理還發過圖！”
“奶油上的貓毛！是小煤球吧！上次夏老師曬貓，就是淺棕色的毛！”
“這是怎麼回事？”夏小星聲音發顫，“我明明沒提他名字……”
顧衍之快速瀏覽評論，突然笑出聲，指尖點著屏幕上的灰毛小狐狸，“小星，你看這尾巴尖的梧桐葉，是去年你攥皺的那片。”又劃到窗沿的橘子皮，“還有這個，你連我凍在冰箱的紅燒肉都記著呢？”他捏了捏她的臉，“你把我們的日子，全畫進稿子裡了。”
夏小星突然紅了眼，原來她從沒想過“遺忘”，那些關於他的細節，早就刻進了畫筆尖。手機再次震動，編輯發來消息，“小星，你這是要官宣啊！網友都扒出原型了！”
“怎麼辦？”夏小星攥著手機，“會不會給你添麻煩？”
顧衍之突然握住她的手，銀質手鏈輕輕碰撞，“怕什麼？我正愁沒機會官宣。”他掏出手機打開相機，鏡頭對準畫稿和兩人交握的手，“發微博就說‘感謝原型顧先生’，再我。”
夏小星心跳如鼓，手指顫抖著發了微博。不到五分鐘，顧衍之轉發並配文：“榮幸成為夏小星女士的專屬模特，另有驚喜稍後公布。”
“驚喜？”夏小星疑惑。
顧衍之笑著打開冰箱，取出芒果慕斯：“本來想等晚上的，現在提前揭曉。”蛋糕上的小狐狸戴著黑框眼鏡，左眼下點著顆小淚痣，尾巴尖沾著片缺角的梧桐葉，旁邊用巧克力寫著“星衍cp永恒”。
夏小星眼眶突然濕潤，她想起去年生日顧衍之也是這樣，把驚喜藏在蛋糕裡。這次她終於看懂，那些她以為“沒記住”的細節，其實都被兩人悄悄織進了時光裡。
“生日快樂。”她踮起腳尖親了親他嘴角，“以後每年的今天，我都要給你畫一幅畫，把我們的故事永遠留住。”
顧衍之低頭咬住她唇上的奶油，含糊道：“先吃蛋糕，吃完還有更大的驚喜。”他拉著她走到窗邊，遠處的摩天輪正緩緩升起，“還記得你說想坐摩天輪看夜景嗎？今晚包場。”
夏小星撲進他懷裡，聞著熟悉的雪鬆香水味，突然想起畫稿裡沒畫完的部分，兩隻小狐狸坐在摩天輪裡，窗外是萬家燈火，窗沿的橘子皮輕輕晃著，小煤球蹲在旁邊舔奶油。她決定今晚就補上，名字就叫《星衍永恒》。
顧父舉著喇叭突然衝進來，“彆膩歪了！老張說要跟我視頻猜拳，衍之快當我軍師！小星你也來，給我加油！”
夏小星笑著把蛋糕往顧父嘴邊送，“爸，您先吃口蛋糕再練，贏了老張我給您畫專屬漫畫！就畫您舉著喇叭跟‘顧衍之二號’猜拳，旁邊放盤芒果慕斯，小煤球蹲在旁邊當裁判！”
“這可是你說的！”顧父一口咬住蛋糕，奶油沾了滿臉，“衍之，快教我新口訣！這次要贏他個十局八局！”
顧衍之無奈地笑，伸手幫父親擦奶油：“爸，您先把喇叭關了，再教您新招……”
小煤球跳上餐桌，偷偷舔了口蛋糕，淺棕色的貓毛沾在奶油上，和畫稿裡的一模一樣。窗外的梧桐葉沙沙作響，仿佛在為這場“從未遺忘”的生日慶祝奏響樂章。夏小星靠在顧衍之肩頭，看著手機不斷彈出的祝福消息，突然覺得，原來愛從不用刻意記起，因為它早已藏在每一筆畫、每一個日常裡，讓每一天都成了值得紀念的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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