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途的艱辛遠超想象。塔裡克和艾莉亞幾乎是不眠不休,依靠著生命之心符印散發出的微弱生機和塔裡克堅韌的意誌力支撐,才勉強抵禦住長途奔波的極度疲憊。艾莉亞這次沒有再抱怨,她咬緊牙關,甚至時不時用自己那被生命之心強化過的火焰,為塔裡克驅散刺骨的寒意,照亮險峻的夜路。
當他們終於再次踏上銀月森林邊緣的土地時,心情卻無比沉重。
腐化的程度,比塔裡克離開時更加駭人。灰綠色的霧氣濃得化不開,幾乎遮蔽了所有光線。樹木徹底枯死,扭曲成猙獰的黑色雕塑。大地乾裂,流淌著粘稠的、散發著惡臭的黑水。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腐敗氣息和一種絕望的死寂,連風聲都仿佛帶著痛苦的嗚咽。
逐林者部落的輪廓在濃霧中若隱若現,如同一個巨大的、瀕死的黑色瘡疤。
“父親……母親……”塔裡克的心揪緊了,聲音沙啞,不顧一切地朝著部落衝去。艾莉亞緊隨其後,手中躍動著火焰,既是為了照明,也是本能地驅散著周圍令人不安的腐化氣息。
部落內部的情景更是觸目驚心。許多房屋已經被腐化的菌毯和扭曲的黑色脈絡徹底覆蓋、吞噬。少數還堅持著的族人,他們躲在勉強未被侵蝕的角落裡,個個麵黃肌瘦,眼神空洞麻木,身上已經出現了不同程度的黑色斑塊,仿佛正在緩慢地“石化”。看到塔裡克回來,他們的眼中也隻是閃過一絲微弱的、幾乎熄滅的波動,連呼喊的力氣都沒有了。
塔裡克的父親,老酋長科爾溫,情況最為嚴重。他躺在祭壇邊,下半身幾乎已經被黑色的、石質般的物質覆蓋,隻有胸膛還在微弱地起伏,眼神渾濁,看到塔裡克,嘴唇顫抖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塔裡克……”艾莉亞看著這一幕,眼眶瞬間紅了,她緊緊抓住塔裡克的手臂,感受到他在劇烈地顫抖。
無儘的悲痛和憤怒席卷了塔裡克,但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現在不是悲傷的時候!他高高舉起了那枚散發著翡翠光輝的符印!
“堅持住!大家堅持住!”他用儘全身力氣大喊,聲音在死寂的部落中回蕩,“我帶回了希望!我帶回了生命之心!”
他按照在神廟中與生命之心建立的聯係時所感知到的方法,將全部的精神力注入符印之中,同時引導著符印的力量,將其指向部落中央的祭壇——那裡是部落與大地聯係最緊密的核心之處!
“以自然之名為引,承生命之心之誌——萬物蘇生·淨化!”
翡翠符印驟然爆發出無法形容的璀璨光芒!
如同一個小小的綠色太陽在部落中心升起!
磅礴如海、純淨無比的生命能量以祭壇為中心,如同實質般的綠色光暈,溫柔卻不可抗拒地瞬間擴散開來!
光暈所過之處,奇跡發生了!
濃稠的灰綠色腐化霧氣如同遇到烈陽的冰雪,發出“嗤嗤”的聲響,迅速消融、蒸發!地麵上流淌的黑水被淨化,重新變得清澈,滲入乾裂的大地!那些覆蓋在房屋、樹木上的黑色菌毯和脈絡急速枯萎、剝落,化為飛灰!枯死的樹木雖然沒有立刻複活,但那令人不安的黑色迅速褪去,露出了原本木材的顏色,枝頭甚至冒出了極其微小的、顫巍巍的嫩綠新芽!
而被腐化侵蝕的族人們,身上的黑色斑塊如同被水洗去的汙漬,快速消退!他們的臉色重新變得紅潤,麻木的眼神恢複了神采,虛弱的氣息變得有力!痛苦的呻吟被驚喜和難以置信的哭泣所取代!
老酋長科爾溫身上的石質覆蓋層片片碎裂脫落,他猛地吸了一口氣,如同溺水之人浮出水麵,劇烈地咳嗽起來,渾濁的眼神迅速變得清明。他看到了高舉符印、渾身籠罩在翡翠光輝中的兒子,看到了周圍正在發生的、如同神跡般的淨化景象,老淚縱橫。
綠色的光暈持續擴散,蕩滌著每一寸土地,每一個角落。陽光終於穿透了逐漸稀薄的霧氣,重新灑落在這片重獲新生的土地上。雖然被徹底摧毀的植物和建築無法立刻恢複,但那令人窒息的死寂和絕望已經被徹底驅散,取而代之的是劫後餘生的狂喜、痛哭和對塔裡克的無限感激。
塔裡克緩緩放下了符印,光芒漸漸收斂。他身體晃了一下,幾乎虛脫,但被及時衝上來的艾莉亞和重新站起來的父親一左一右扶住。
“孩子……我的孩子……”科爾溫酋長聲音哽咽,緊緊抓著兒子的手臂,激動得說不出彆的話。族人們也紛紛圍攏過來,臉上洋溢著淚水與重生的喜悅。
就在這時,塔裡克身邊的空間微微波動,一道柔和卻無比威嚴的星輝閃過。星脈守護者阿斯莫德的身影悄然顯現。他顯然是感知到了生命之心那龐大的能量波動,特意投影於此。
他看著眼前這片從絕望深淵中被拉回、正煥發出微弱卻頑強生機的土地,眼中深邃的星河流露出欣慰與讚許。他的目光先是落在疲憊卻眼神明亮的塔裡克身上,微微頷首,隨後,看向了緊緊扶著他、臉上還帶著淚痕卻笑得無比燦爛的女兒艾莉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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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莫德的嘴角,緩緩勾起一個溫和的弧度。他似乎明白了什麼。
艾莉亞看到父親突然出現,嚇了一跳,隨即有些不好意思地鬆開塔裡克,但還是昂著頭,臉上帶著“我厲害吧”的驕傲表情,雖然眼睛還是紅紅的。
塔裡克穩住身形,恭敬地向阿斯莫德行了一禮,然後轉向自己的父親和族人,深吸一口氣,鄭重地拉起了艾莉亞的手。
“父親,各位族人,”他的聲音依舊有些虛弱,卻異常清晰堅定,“我能帶回生命之心,淨化我們的家園,並非我一人之功。這位是艾莉亞·星脈,星脈守護者阿斯莫德大人的女兒。沒有她的幫助、陪伴和……她的火焰,我根本無法完成這項使命。”
他將兩人一路的經曆,艾莉亞是如何“幫助”他雖然過程有些曲折),如何與他並肩作戰,如何共同通過試煉,簡略卻充滿真情實感地說了出來。
族人們聽著這傳奇般的經曆,看著這個紅發尖耳、眼神明亮的精靈少女,目光中充滿了無儘的感激和好奇。
艾莉亞被看得有點不好意思,臉頰微紅,但還是落落大方地行了一個精靈禮:“那個……大家好!其實我也沒幫上太大忙,主要是塔裡克他比較厲害……”她難得地謙虛了一下,但眼裡的光彩藏不住。
科爾溫酋長看著兒子,又看看艾莉亞,再看看旁邊那位深不可測的星脈守護者,仿佛明白了什麼,臉上露出了寬慰而複雜的笑容。他掙紮著雖然被淨化,但身體依舊虛弱)向阿斯莫德深深鞠躬:“感謝守護者大人,感謝您的女兒……逐林者部落,將永遠銘記星脈的恩情。”
阿斯莫德微微抬手,一股柔和的力量托起了老酋長。“生命的紐帶已然鑄成,”他的聲音平和而充滿力量,“未來,自有其軌跡。”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塔裡克和艾莉亞緊握的手上,眼中的星河溫柔流轉。
淨化已然完成。希望重新降臨。
而在廢墟之上萌發的,不止是生命的新芽,或許還有一段跨越了森林與山脈的美好姻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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