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北境的寒風與冰雪,南下的路途變得相對平緩。廣闊的雪原逐漸被耐寒的針葉林取代,空氣中依舊清冷,卻已帶上了一絲鬆脂與濕潤泥土的清新氣息。
凱蘭扛著【山嶽誓約】,沉默地走在前麵,如同移動的塔樓。芙蕾雅則精力充沛地跟在一旁,時而小跑幾步辨認雪地下罕見的草藥,時而試圖用簡單的巫毒咒語吸引林間小獸,嘴裡哼著不成調的矮人歌謠,紅發成為灰綠樹林中最醒目的色彩。
“嘿,凱蘭,你說銀月森林的精靈是不是都像傳說裡那樣,又漂亮又臭屁?”芙蕾雅小跑著追上幾步,仰頭問道。
凱蘭目光掃過林間,保持著軍人的警惕:“精靈注重禮儀與知識。保持尊重,但…不必過分謙卑。”他對精靈的了解,更多源於記憶中那位模糊的精靈母親,但他從未對人提起。
又行了一段路,前方樹林變得異常茂密,古老的樹木盤根錯節,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不尋常的魔法波動,細微卻紊亂。
凱蘭抬起手,示意停下。芙蕾雅立刻噤聲,機警地縮到一棵大樹後,小手按住了腰間的巫毒骨串。
“有動靜。”凱蘭低聲道,側耳傾聽。風中傳來某種生物憤怒的嘶嘶聲,夾雜著枝葉被猛烈攪動的嘩啦聲,還有一道清亮而急促的吟唱聲。
兩人對視一眼,小心翼翼地向前摸去。
穿過一片灌木,眼前的景象讓他們一怔。
一小片林間空地上,魔法能量肆虐。五六隻體型碩大、通體由扭曲荊棘與發光苔蘚構成的【森林畸怪】正圍著一個身影瘋狂攻擊。它們揮舞著帶刺的藤蔓,噴吐著令人昏睡的孢子。
被圍在中間的,是一位身姿高挑纖細的血精靈女性。她銀白色的長發在混亂中依舊保持著某種優雅的儀態,翠綠色的精致法袍上已沾上些許汙漬,但她臉上沒有絲毫慌亂,隻有全神貫注的冷靜與一絲被冒犯的慍怒。她手中法杖疾點,口中吟唱不停,奧術飛彈精準地轟擊在畸怪身上,炸開點點能量碎屑,卻似乎難以同時應對來自四麵八方的攻擊。她顯然是在研究空地中央一座半埋的古老石雕時,意外驚動了這些守護或寄生)於此的生物。
“是精靈!她在打架!”芙蕾雅壓低聲音驚呼。
凱蘭瞬間做出判斷。無論對方為何在此,被魔法生物圍攻總非善意。
“待著。”他對芙蕾雅低喝一聲,隨即猛地拔出【山嶽誓約】。巨劍出鞘的沉重嗡鳴聲頓時吸引了畸怪的注意。
凱蘭大步跨入戰場,巨劍帶著沛然巨力橫掃而出,並非直接砍向畸怪堅韌的身體,而是重重砸在它們與大地連接的根係或藤蔓上!
“砰!”一聲悶響,泥土飛濺。巨大的衝擊力讓兩隻畸怪嘶叫著失衡倒地。
幾乎同時,芙蕾雅也沒乖乖“待著”。她看到一隻畸怪試圖從側麵噴吐孢子偷襲凱蘭,立刻從樹後跳出,飛快地扯下一個小骨符,念了句短促的巫毒咒語,用力扔了過去。
那骨符在空中爆開一小團詭異的紫色煙霧,精準地糊了那畸怪“一臉”。畸怪的動作猛地一僵,隨即像是喝醉了一樣開始原地打轉,胡亂地揮舞藤蔓,反而抽到了旁邊的同類。
這突如其來的、完全不符合任何魔法體係的乾擾,讓戰場出現了瞬間的凝滯。
那位血精靈法師抓住這難得的空隙。她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但吟唱速度陡然加快,法杖頂端凝聚起耀眼的奧術光輝。
“secare!”精靈語:切割!)
一道銳利無比的奧術能量弧線呈扇形射出,精準地切斷了剩餘幾隻畸怪最主要的能量藤蔓。畸怪們發出痛苦的尖嘯,動作瞬間萎靡下去。
凱蘭趁勢上前,用劍身而非劍刃,如同拍蒼蠅般將最後幾隻萎靡的畸怪重重拍飛出去,撞在遠處的樹乾上,不再動彈。
戰鬥戛然而止。
空地中隻剩下三人輕微的喘息聲。魔法殘餘的光點緩緩飄散。
那位血精靈法師優雅地整理了一下略顯淩亂的法袍,撫平銀發,這才將目光投向兩位不速之客。她的目光先是落在凱蘭那非同尋常的巨大體型和那柄散發著沉重力量波動的巨劍上,翠綠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審視與好奇。隨後,她的視線轉向正忙著撿回骨符、嘴裡還嘟囔著“還好沒壞”的芙蕾雅,眉頭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顯然對剛才那詭異的巫毒小把戲印象深刻。
她抬起下巴,姿態依舊帶著精靈特有的高傲,但語氣還算客氣:“感謝二位的……及時乾預。這些古老的守護者通常很安靜,似乎是我的研究法術意外過度刺激了它們。”
她的通用語帶著一絲精靈語的優雅口音。
凱蘭將【山嶽誓約】插回背上,簡單頷首:“舉手之勞。您沒事就好。”
芙蕾雅則蹦了過來,笑嘻嘻地仰頭看著高挑的精靈:“沒事沒事!路見不平嘛!你好厲害啊,那些魔法光束‘biubiubiu’的!我叫芙蕾雅,他是凱蘭!你是精靈法師嗎?你在這裡做什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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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串的問題像豆子一樣撒出來。
血精靈法師似乎不太習慣這種過於直接的熱情,但她良好的教養讓她保持了禮貌。她微微頷首:“我是賽拉琳娜·逐星者,來自銀月森林,是一名奧術師。我正在測繪和研究這些散布在森林邊緣的古代遺跡。”她目光再次轉向凱蘭,帶著探究的意味,“閣下的力量……非同尋常。還有您的劍。恕我冒昧,那並非凡鐵,似乎蘊含著……大地深處的共鳴?”
凱蘭心中一動,精靈法師的敏銳和知識或許能提供幫助。
“我們正要南下,”凱蘭沉穩地開口,避開了關於力量的具體解釋,“前往沙漠帝國方向。我們對前方的路徑和沙漠的情況了解有限。”
賽拉琳娜的眼中閃過一絲光亮:“沙漠帝國?巧合。我的一項長期研究課題,正與某些可能源自沙漠地區的古代符文傳播路徑有關。”她沉吟了片刻,似乎在權衡,“如果你們不介意同行一段,我可以分享我所知的、通往南方的相對安全路徑,以及一些關於沙漠邊緣部落的常識。作為……對你們剛才援手的回報,以及,”她看了一眼芙蕾雅,“滿足我對一些……非傳統魔法實踐的好奇。”
芙蕾雅立刻高興地拍手:“太好了!有向導了!”
凱蘭看著賽拉琳娜,點了點頭:“感激不儘。有您的指引,我們會順利很多。”
於是,奇怪的三人小隊就此成型。高大的混血將軍、活潑的矮人巫毒少女、高挑優雅的血精靈奧術師,一起踏入了銀月森林更加幽深的邊境,留下了身後一地狼藉的荊棘殘骸和依舊微微旋轉的、被巫毒搞暈的畸怪。
芙蕾雅已經開始嘰嘰喳喳地向賽拉琳娜詢問精靈魔法和那些“亮晶晶的符文”了,而賽拉琳娜則一邊謹慎地回答,一邊時不時地看向凱蘭背負的那把巨劍,眼中閃爍著學者特有的濃厚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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