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蘭所感知到的、來自沙漠深處的古老脈動,如同無形的路標,指引著隊伍偏離了相對安全的路線,深入更加荒涼危險的區域。沙丘變得更加高大陡峭,如同金色的山脈,行走其間,仿佛置身於巨大的、不斷移動的迷宮。
布魯克的臉色愈發凝重:“這裡的風‘聲音’不對,沙子的‘情緒’也很躁動。恐怕大的沙暴要來了。我們必須儘快找到庇護所!”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預言,遠方的天際開始出現一抹昏黃,並迅速擴大,如同滾滾而來的濁浪,吞噬著蔚藍的天空。風勢驟然加劇,卷起漫天沙塵,能見度急劇下降。尖銳的風嘯聲取代了沙漠慣有的死寂,整個世界仿佛都在咆哮。
“快!跟我來!”布魯克大吼著,頂著風沙,努力辨認著方向,帶領隊伍衝向一片風蝕嚴重的嶙峋石林。這些奇形怪狀的岩石經曆了千萬年的風沙打磨,如同怪物的骸骨,在昏天黑地中顯得格外猙獰。
就在沙暴徹底吞噬天地的前一刻,布魯克終於在一處巨大的、如同猛獸張口般的岩石裂隙前停下:“這裡!進去!”
裂隙狹窄,僅容一人勉強通過。內部卻彆有洞天,是一個不算太大,但足以容納他們四人的天然石窟。洞內空氣乾燥,充滿了塵土的氣息,但至少將可怕的沙暴隔絕在外。洞口傳來狂風駭人的咆哮聲和沙粒密集擊打岩石的劈啪聲,如同末日降臨。
“好險……”芙蕾雅癱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解下圍巾,頭發裡、耳朵裡全是沙子。賽拉琳娜迅速檢查了一下自己的魔法書和材料,確認沒有被沙塵損壞,隨即在洞口布置了一個簡單的阻隔結界,防止過多的沙子灌入。凱蘭最後一個進入,他用巨大的身軀堵住了大部分洞口,默默承受著風沙的衝擊。
洞外飛沙走石,天昏地暗。洞內相對安全,但氣氛卻有些壓抑。每一次巨大的風嘯都讓人心驚膽戰,仿佛這小小的石窟隨時會被沙暴徹底掩埋。
為了驅散恐懼和等待的焦躁,芙蕾雅又試圖做點什麼。她掏出幾根據說能“安定心神”的草藥,想用小火折點燃,弄出點安撫性的煙霧。
“這次肯定沒問題,巨魔說這個很靈的……”她小聲嘀咕著,擦亮了火折。
然而,或許是洞內氣流不穩,或許是她剛才劇烈奔跑導致手抖,又或許是她自帶的“巫毒意外”體質再次生效——那幾根草藥沒有被點燃,反而她手中的火折猛地爆出一大團不正常的火星,直接濺到了她隨手放在地上的、那個裝著“歡欣鼓舞粉”的小皮袋上!
嗤——!
一小股彩色的、帶著奇異甜香的煙霧瞬間從皮袋的縫隙中噴湧而出,迅速在狹小的洞窟內彌漫開來!
“哇啊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芙蕾雅手忙腳亂地想撲滅,反而把煙霧拍打得更散。
賽拉琳娜臉色一變,立刻屏住呼吸,強化了結界試圖將煙霧排出洞外,但已經有一部分被吸入。布魯克反應極快,抓起一把沙土蓋住了冒煙的皮袋。
但為時已晚。
凱蘭隻覺得一股甜膩的氣息衝入鼻腔,眼前的景象開始微微扭曲、旋轉。他猛地搖頭,試圖驅散這種不適感,泰坦之力自動運轉,金色的微光在皮膚下一閃而逝,似乎迅速中和了那些古怪的成份,他的眼神恢複了清明。
賽拉琳娜依靠精靈的體質和奧術護盾,也隻是稍微恍惚了一下,便恢複了冷靜,隻是臉色非常難看地盯著芙蕾雅。
然而,布魯克和芙蕾雅自己卻中了招。
老薩滿布魯克先是晃了晃腦袋,然後那雙睿智的琥珀色眼睛開始變得有些……迷茫和愉悅?他忽然對著洞壁上一塊凹凸不平的石頭露出了溫和的笑容,開始用獸人語低聲哼唱起一首輕快卻完全不在調上的狩獵小調,還用手指跟著節奏敲擊膝蓋。
芙蕾雅的反應則更直接。她先是咯咯地傻笑了幾聲,然後指著被凱蘭堵住的、風沙咆哮的洞口,用一種夢幻般的語氣說:“你們看……外麵的沙子跳得多開心啊……像不像金色的瀑布?真好玩……”說著,竟然搖搖晃晃地就想朝著洞口走去,似乎真想近距離欣賞“沙之舞蹈”。
凱蘭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拉回來,按坐在自己身邊:“坐好,彆動。”他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芙蕾雅被按著,也不掙紮,隻是仰頭看著凱蘭,繼續傻笑:“嘿嘿……凱蘭……你的綠頭發……好像又長出來一點點……”
凱蘭:“……”
賽拉琳娜無奈地歎了口氣,從行囊裡找出一個小水晶瓶,倒出兩粒提神醒腦的精靈藥丸,強行塞進布魯克和芙蕾雅的嘴裡。
藥丸效果顯著。幾分鐘後,布魯克猛地搖了搖頭,眼神恢複了清明,他回想起自己剛才的失態,老臉一紅,尷尬地咳嗽了一聲:“呃……古老的巨魔配方……果然……非同凡響……”
芙蕾雅也停止了傻笑,揉了揉眼睛,似乎有點頭暈,也終於意識到自己又闖禍了,訕訕地低下頭,不敢看賽拉琳娜冰冷的眼神和凱蘭麵無表情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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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小插曲讓等待沙暴過去的時間顯得更加漫長。
不知過了多久,洞外的風嘯聲似乎漸漸減弱,沙粒擊打岩石的聲音也不再那麼密集。
“風勢在減弱,”布魯克側耳傾聽,“但還不能出去,外麵的流沙和塌陷現在更危險。”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感知著洞外和腳下大地的凱蘭,忽然再次皺緊了眉頭。那種深沉的、古老的脈動感又出現了,而且比之前更加清晰。這一次,不僅僅是脈動,他還隱約“感覺”到,在離他們不算太遠的某個地方,沙層之下,某個巨大而沉重的結構,似乎……微微移動了一下?引發了一次極其輕微、幾乎無法察覺的沙層震動。
與此同時,布魯克也猛地抬起頭,琥珀色的眼睛望向洞窟深處黑暗的岩壁,仿佛能穿透岩石看到遠方。
“你也感覺到了?”凱蘭沉聲問。
布魯克麵色凝重地點頭,聲音壓得很低:“嗯……不是風,也不是沙……是更沉重的東西……在‘呼吸’……就在那個方向。”他指向的,正是凱蘭感知到脈動和震動的方向。
賽拉琳娜立刻警覺起來,法杖頂端亮起柔和的奧術光輝,照亮了洞窟:“什麼東西?生物?還是地質活動?”
“不像活物……”布魯克緩緩搖頭,“更像……沉睡的巨石被驚動了……”
凱蘭站起身,走到洞窟內側,將手掌貼在冰冷的岩壁上,閉目凝神。泰坦之力緩緩流轉,試圖與那遠方的存在建立更清晰的連接。
這一次,他捕捉到的不僅僅是被動的脈動。他仿佛“看”到了一幅模糊的畫麵:無儘的黃沙之下,埋藏著巨大到難以想象的金屬輪廓,冰冷、堅硬、布滿歲月的蝕痕。它們寂靜無聲,卻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威嚴。而在某個節點上,似乎有一個如同拱門或通道入口的結構,那裡的沙礫正在緩慢滑落,仿佛剛剛有什麼東西……從裡麵出來,或者……有東西被剛才的沙暴或更深層的力量驚動,調整了姿態?
“遺跡……入口……或者……守衛……”凱蘭睜開眼,眼中閃過一絲金芒,語氣無比確定,“沙暴掩蓋了它的動靜,但也可能……暴露了它的位置。”
洞外,風沙聲漸歇。洞內,氣氛卻驟然緊張起來。
沙暴即將過去,而他們追尋的目標,似乎也在這場天地之威後,悄然掀開了神秘麵紗的一角。那深埋於沙海之下的,究竟是希望的入口,還是致命的陷阱?
芙蕾雅也感受到了氣氛的變化,緊緊抱住了自己的行囊,之前的嬉鬨一掃而空,臉上露出了緊張和期待交織的神情。
真正的探索,即將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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