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脈山脈那熟悉的氣息終於將一行人完全包裹。站在預定校址前——一片位於山脈東麓、相對平緩開闊的穀地,背倚著蒼翠的山脊,麵朝蜿蜒流淌的星脈溪流——洛德拉姆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激動。夢想,終於要在這片堅實的土地上紮根了。
然而,激動很快被現實的具體與繁雜所取代。籌建一所學院,遠非空有理念和名單便可成就。
首先便是校舍的建設。麵對這片空曠的穀地,不同的“專業人士”立刻展現出了截然不同的風格。
山岩之靈格隆幾乎是立刻進入了狀態。他巨大的石足踏勘著地麵的每一寸,評估著岩層的結構與穩定性。他用低沉而不容置疑的聲音指出:“主教學區必須坐北朝南,依托後方山壁,可利用天然岩體強化後方防禦。生活區與實驗區需分隔至少三百碼,並以防火防爆材料構築隔離帶。所有建築間距必須符合安全規範第…七章…第十二條…”他甚至開始用石指在地麵上勾勒出極其規整、橫平豎直的基線,仿佛那不是未來的校舍,而是一座軍事堡壘的圖紙。
“呃,格隆閣下,”洛德拉姆看著那幾乎要挖出壕溝的規劃,試圖委婉地提出意見,“學院畢竟還是以教學和生活為主,或許可以不必如此…戒備森嚴?”
“安全,是首要前提。”格隆的石目掃過洛德拉姆,語氣毫無通融餘地,“任何疏漏,都可能造成不可預知的變量與威脅。”他的目光尤其在意地瞟向了正在不遠處興奮地unpack她那些瓶瓶罐罐的瑪莎。
而瑪莎,則對格隆那套“安全規範”完全不屑一顧。她看中了溪流下遊一塊拐角處通風極好的凹地,立刻宣布那裡是“未來煉金工坊及高危實驗區”的理想選址。“這裡水流可以方便取水和排汙,風向能把大多數討厭的煙霧直接吹到山那邊去,完美!”她完全沒考慮“山那邊”是什麼,也沒考慮所謂的“排汙”會不會讓整條星脈溪流變色。
“瑪莎女士!”這次連賽拉琳娜都忍不住開口,語氣帶著一絲精靈特有的不讚同,“實驗區域必須靠近主區但嚴格隔離,並且所有排汙必須經過淨化處理,絕不能汙染星脈水源!”她已經開始頭疼未來要如何在這位煉金師和格隆的安全條例之間取得平衡。
埃拉爾德則對建築本身毫不關心,他隻關心他的圖書館。“圖書館必須是最先建好的!而且是最堅固、最防潮、防火、防蟲的!”他圍著格隆規劃的中央區域被他單方麵認定為圖書館地基)不停踱步,絮絮叨叨地重複著對光照、濕度、書架材質、分區規劃的無儘要求,“珍本區必須恒溫恒濕,普通閱覽區要有足夠自然光但避免直射,抄錄室要絕對安靜……對了,還要預留至少未來五十年的藏書擴容空間!”
布魯克倒是很實在,帶著苗苗開始清理地麵的碎石和雜草,用最原始的方式準備開工。苗苗揮舞著一把小鏟子,乾勁十足,雖然大部分時間是在挖各種奇怪的小蟲子,並試圖塞進自己的口袋裡。
就在這略顯混亂的規劃階段,地精皮克斯的作用意外地凸顯出來。他比預計的時間提前到了據說是用自己改進的、冒著黑煙的“火箭跳躍靴”一路趕來的),一看到現場情況,他那雙碩大的、戴著護目鏡的眼睛立刻閃閃發光。
“標準化構件!預製模塊化搭建!效率!懂嗎?效率!”他尖細的嗓音嚷嚷著,立刻從自己帶來的、看起來比他還重的巨大工具箱裡抽出一疊畫得密密麻麻、充滿齒輪和標尺的圖紙,“看看這個!通用型校舍模塊,采用交叉支撐結構,矮人工藝保證堅固,地精科技保證快速組裝!內部管線預留,外部防禦符文刻槽……隻要材料到位,我的工程隊他指了指身後幾個同樣矮小精悍、背著各種奇怪機械的地精)能在一個月內把主體框架立起來!”
皮克斯那套高效且看似可行的方案,立刻獲得了大多數人的認同除了堅持要完全用岩石“自然生長”出建築的格隆和隻關心圖書館內部環境的埃拉爾德)。洛德拉姆如獲至寶,立刻將建材采購和工程建設的協調工作交給了這位地精天才並在賽拉琳娜的強烈要求下,追加了一位由她指派的、精於計算的精靈助手負責監督預算和安全性審核)。
資金方麵,洛德拉姆動用了阿斯莫德留下的一部分古老饋贈一些蘊含純淨能量的寶石和金屬),賽拉琳娜也從銀月森林的藏書中找出了幾份失傳的魔法卷軸配方,預計未來可以成為學院的重要收入來源。奧布裡王子的王室身份,也意味著未來可能獲得艾爾丹王國的一定資助。初步的經費問題,算是勉強解決。
課程規劃則主要由賽拉琳娜和埃拉爾德主導。賽拉琳娜負責設計係統的奧術魔法、元素理論、符文基礎等核心課程,嚴謹而層次分明。埃拉爾德則忙著編纂他的《魔法通史》、《主要學派源流考》以及那本越來越厚的《圖書館管理及行為規範守則》。布魯克開始構思如何將薩滿的元素溝通與自然哲學融入教學。瑪莎則已經列出了一長串“有趣又實用”的初級煉金實驗清單其中三分之一被賽拉琳娜直接打上“過於危險,需重新評估”的紅叉)。格隆……格隆在完善他的《校園安全管理條例試行版)》,據說已經編到了第一百多條。
在這片日益繁忙、日漸成形的工地上,洛德拉姆穿梭其間。時而要與皮克斯確認建材清單,時而要安撫對圖書館進度表示擔憂的埃拉爾德,時而要阻止瑪莎試圖在未完工的實驗室裡進行“小小”的穩定性測試,時而又要聽取賽拉琳娜關於課程設置的彙報。
他忙得腳不沾地,那身黑袍的下擺沾滿了泥點,過緊的領口也常常因為奔波和焦急而被扯得更開。但他看著原本荒蕪的穀地上,地基被逐一打下,一根根梁柱按照皮克斯那“瘋狂但有效”的圖紙被豎立起來,粗糙的輪廓漸漸勾勒出未來學院的宏偉氣象,心中充滿了巨大的滿足感。
夕陽西下,將工地的剪影拉得長長的。喧囂暫歇,工匠們陸續休息。洛德拉姆獨自站在一處稍高的土坡上,望著下方初具規模的建築骨架,望著遠處仍在認真勘測地形的格隆、還在燈下奮筆疾書的賽拉琳娜和埃拉爾德、以及帶著苗苗在溪邊嘗試用薩滿之道與小魚溝通的布魯克……
他的學院,不再是紙上的名單和空中的樓閣。它正在一磚一瓦、一規一矩地,從這片承載著星脈力量的土地上,生長出來。
混亂,卻充滿生機。繁雜,卻目標明確。
奠基已然完成,接下來的籌備,縱有萬般瑣碎,他也充滿了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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