寰宇學院的宿舍區是皮克斯“高效多人居住模塊”理論的實踐成果。走廊筆直,房門等距,一切都透著地精式的實用主義——但也僅止於此。
奧布裡站在分配給他的房門前,臉上是如臨大敵般的凝重。他拒絕了所有“可能沾染他人汗漬”的幫助,親自用漂浮術將自己的行李箱精準地懸停進門,甚至沒讓輪子沾到地麵。門在他身後關上,發出清脆的哢噠聲,仿佛隔絕出了一個安全區。
然而,安全隻是假象。
他脫下被皮克斯的爆炸煙塵玷汙的外袍,用一種近乎儀式般的嚴謹,將其密封進一個標注著“待深度清潔”的魔法袋中。隨後,他開始了浩大的“淨化工程”。
“清潔術微粒級)”、“除菌結界廣域型)”、“奧術粉塵驅散”、“異味中和波”……一連串複雜而精準的低階法術被他流水般施展出來,魔力光輝在房間裡穩定閃爍。他甚至用尺規術在房間中央劃定了一個絕對潔淨的“安全半徑”,才終於允許自己小心翼翼地坐在那半徑中心的椅子上,長出了一口氣。
但很快,新的威脅出現了——午餐時間。
學院的公共食堂寬敞明亮,足以容納所有師生。但對於奧布裡來說,這裡無疑是混沌與汙穢的漩渦中心。
空氣中彌漫著各種氣味:烤肉的焦香、燉湯的濃鬱、矮人烈酒的醇厚、地精特調醬料的古怪酸味,還有……苗苗剛剛打完獵歸來身上那淡淡的塵土與青草味。聲音更是嘈雜得讓他頭皮發麻:刀叉碰撞聲、豪邁的咀嚼聲、格魯克甕聲甕氣的談話聲、皮克斯興奮地講述他的新點子關於一種能自動攪拌湯匙的微型渦輪)的尖細嗓音。
奧布裡站在門口,仿佛被一道無形的屏障阻擋。他的胃在抗議饑餓,但他的精神卻在尖叫著逃離。
他看到了什麼?
凱因正用一隻抵得上奧布裡臉盤大的手,抓起一整隻烤雞,大口撕扯,油漬順著他結實的手腕滴落。莉亞娜坐在他旁邊,正試圖用自然魔法讓餐盤裡的豌豆苗長得更快些,結果不小心讓豌豆苗纏住了凱因的酒杯,導致麥酒灑了一桌。皮克斯和格魯克那桌更是一片狼藉,各種顏色的醬料和不明金屬零件散落在餐布上。苗苗則像隻真正的貓一樣,靈巧地用爪子她堅持那是叉子)戳起一塊肉,警惕地環顧四周後才飛快塞進嘴裡。
奧布裡的臉色變得蒼白。他無法想象自己的食物與這些……這些變量處於同一空間。
他深吸一口氣,決心用魔法解決問題。他找了個最偏僻的角落坐下,然後開始施法。
首先是一個小範圍的“避塵結界”籠罩餐桌。然後,他用“法師之手”遠遠取來一份看起來最清淡的食物。食物懸浮在他麵前,他開始施展“物質分離術”,試圖將醬汁、配菜和主菜精確地分離開,並計算每一部分的最佳攝入量以保證營養均衡。
他的動作精準得像在進行煉金實驗,額頭甚至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周圍的喧囂仿佛都與他無關,他全部的精神都集中在操控那懸浮的肉排和幾顆豌豆上。
“能量攝入計算偏差,豌豆蛋白質含量需額外補充百分之三……”他喃喃自語,試圖從湯裡分離出幾顆符合要求的豆子。
這古怪的行為終於引起了注意。
西爾薇婭端著她那份分得整整齊齊、營養均衡的餐盤,自然地坐到了奧布裡對麵。她看著奧布裡複雜而低效的操作,歪了歪頭。
“奧布裡同學,”她語氣平靜地指出,“你的‘物質分離術’能量利用率隻有百分之六十五,且持續維持‘法師之手’和‘避塵結界’的魔力消耗,遠高於從食物中獲取的能量收益。從效率角度講,這是負收益行為。”
奧布裡動作一僵。
西爾薇婭沒等他回答,繼續道:“如果你想避免直接接觸,為什麼不使用更高效的‘懸浮餐盤術’和‘局部真空取食術’?看,就像這樣。”
她優雅地揮了揮手,她的餐盤平穩地懸浮起來,一道無形的屏障隔絕了下方的空氣。她用叉子輕輕一碰,一塊食物就自動飛起,精準地落入她口中,全程沒有一絲聲響,沒有一滴濺落。
奧布裡愣住了。西爾薇婭的方法……無懈可擊。高效,精準,且最大程度保持了潔淨。
他沉默了幾秒,有些僵硬地散去了自己那套複雜的法術,嘗試模仿西爾薇婭的方式。雖然一開始有些生疏,一塊胡蘿卜差點飛到他鼻子上,但很快他就掌握了竅門。
兩人就這樣坐在喧鬨食堂的角落,安靜地、高效地、用近乎實驗室般的精準方式吃著午餐,形成了一道與周圍格格不入的奇異風景。
奧布裡心中第一次對這位活潑的血精靈產生了一絲複雜的情緒——那是一種基於絕對理性和效率認可的……學術層麵的敬意。
然而,寧靜是短暫的。
就在奧布裡稍微放鬆警惕時,皮克斯那邊又傳來一聲不大的悶響和一股綠色的煙霧。格魯克的大嗓門響起:“皮克斯!俺的胡子!你把煉金黏膠當奶油擠到俺胡子上了!”
奧布裡猛地一顫,剛剛送入口中的一顆豌豆差點嗆進氣管。
他絕望地意識到,在這所學院裡,維持絕對潔淨或許將是他最艱難、也最持久的“魔法實踐”。而食堂,無疑是這場戰爭中最殘酷的前線。他的噩夢,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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