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拉響亮的哭聲在清幽的山穀間回蕩,顯得格外突兀。小石頭站在原地,看著撲在阿斯特懷裡哭得傷心的諾拉,剛才比武時的伶俐勁兒全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絲無措和慌張。他撓了撓自己的光頭,求助似的看向自己師傅。
苦玄大師把最後一點瓜子仁丟進嘴裡,拍了拍手,笑嗬嗬地,完全沒有責怪自己徒兒的意思,反而對著阿斯特調侃道:“喲,看來你家這小星星,是顆玻璃心啊,碰不得摔不得。”
阿斯特一邊安撫著懷裡的女兒,一邊沒好氣地回敬:“我家寶貝那是真情流露!哪像你家這小石頭,硬得硌牙!”話雖這麼說,他檢查了一下,確認諾拉除了屁股沾了點灰,手上蹭紅了一點外,確實毫發無傷,純粹是麵子上下不來台。
就在這時,一個如山嶽般沉穩的身影,邁著堅定的步伐,走到了小石頭的麵前,擋住了他看向師傅的視線。
是布雷克·鐵影。
他沒有說話,隻是低頭看著隻到他腰部的小石頭。那沉默的目光帶著無形的壓力,仿佛實質般籠罩下來。布雷克的臉上沒有任何怒氣,隻有一種純粹的、如同審視岩石般認真的表情。他剛剛目睹了整個過程,小石頭確實留了手,但諾拉的哭聲讓他這個做叔叔的,不能毫無表示。更重要的是,作為一名戰士,他從小石頭那看似簡單卻蘊含至理的動作中,感受到了一種截然不同的力量運用方式,這激起了他濃厚的興趣。
小石頭仰頭看著這個如同鐵塔般的巨人,感受到那股如同大地般厚重沉穩的氣息,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臉上那點無措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麵對強敵時的本能專注。他知道,這個大人,和剛才那個小姐姐完全不一樣。
布雷克終於開口,聲音低沉而平緩,每個字都像石頭落地般紮實:“你,很強。”
小石頭眨了眨眼,沒明白這巨漢想乾什麼。
布雷克繼續用他簡練的方式表達:“掰手腕。試試。”
這不是挑釁,更像是一種戰士之間衡量彼此、表達認可的特殊方式。在布雷克簡單直接的世界觀裡,語言是蒼白的,力量才是最直接的溝通。他想親自感受一下,這個能輕鬆放倒諾拉的孩子,身體裡究竟蘊藏著怎樣的能量。
“噗——”正在假哭實則豎著耳朵聽動靜的諾拉,差點沒憋住笑出來,哭聲都卡殼了。掰手腕?布雷克叔叔真是……太有他的風格了!
阿斯特也愣了一下,隨即露出看好戲的表情。他太了解布雷克了,這憨厚的家夥絕不是要欺負小孩,而是真正起了切磋之心。他輕輕拍著諾拉的背,低聲道:“彆哭了,看好戲,看你布雷克叔叔怎麼給你‘報仇’。”
諾拉果然不哭了,從阿斯特懷裡抬起頭,眼睛還紅紅的,但已經充滿了好奇和……一絲期待。她雖然輸了,但如果布雷克叔叔能輕鬆贏回來,那她的麵子也算找回一點了!
苦玄大師眼睛一亮,撫掌笑道:“這個有意思!小子,陪這位……嗯,‘大山先生’,玩玩!讓他也見識見識咱們的‘根’!”
小石頭得到師傅首肯,小胸脯一挺,剛才那點慌張徹底沒了。他看了看布雷克那比自己大腿還粗的胳膊,又看了看自己細瘦的胳膊,卻沒有絲毫退縮,反而燃起了鬥誌:“好!”
布雷克環顧四周,看到廟門旁有一塊表麵相對平整的大青石。他走過去,單膝跪下,將自己那隻肌肉虯結、布滿力量感的右臂肘部穩穩地抵在青石麵上,伸出了蒲扇般的大手。他的動作自然而鄭重,仿佛這不是一場遊戲,而是一場莊嚴的儀式。
小石頭也走到青石前,他太矮了,即使站著,胳膊也夠不到。他左右看了看,麻利地搬來兩塊厚實的墊腳石,踩了上去,這才勉強讓自己的手肘能和布雷克的手肘在同一水平線上。他伸出自己那細嫩、卻隱隱透著健康光澤的小手,握住了布雷克的三根手指——因為他的手太小,根本握不住布雷克整個手掌。
一大一小,一巨一細,兩隻手搭在一起的畫麵,充滿了極致的反差感。墨菲緊張地捂住了嘴,艾莉絲飛快地在本子上畫著受力分析草圖,托爾瞪大了眼睛,賽琳則微微偏頭,似乎在感受兩人之間力量氣息的流動。阿斯特抱著胳膊,嘴角噙著笑意,眼神卻認真起來。
“開始。”布雷克沉聲道。他沒有瞬間發力碾壓,而是以一種穩定而均勻的力道,緩緩向對方壓去。這是他的尊重,也是他的試探。
然而,就在布雷克發力的瞬間,他常年古井無波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明顯的驚愕之色。
他感覺到,自己施加過去的力量,仿佛泥牛入海!小石頭那細小的手臂,看似柔弱,卻仿佛一根深深紮入大地的精鐵樁,紋絲不動!不,不是紋絲不動,而是一種極其細微的、圓融的震顫和調整,將他施加的巨力巧妙地引導、分散,化解於無形!
小石頭的小臉憋得通紅,光頭上甚至滲出了細密的汗珠,顯然承受著巨大的壓力。他紮著穩穩的馬步即使站在墊腳石上),全身的力量仿佛通過某種奇妙的韻律凝聚在了那一條小小的手臂上。他的呼吸變得悠長而深沉,與腳下的大地似乎產生了某種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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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秒、兩秒、三秒……
青石周圍一片寂靜,隻有山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和兩個孩子一個心理年齡或許也是)粗重的呼吸聲。
布雷克眼中的驚愕逐漸轉化為難以置信的震驚,然後是濃濃的讚賞!他清晰地感覺到,這小家夥用的根本不是蠻力,而是一種他從未接觸過的、對力量精妙到極致的掌控!這是一種“根”的力量,一種與大地融為一體、借力打力的至高技巧!
五秒、六秒、七秒……
小石頭的手臂開始微微顫抖,顯然快要到達極限。但他依舊死死地支撐著,牙關緊咬,眼神倔強。
八秒、九秒……
終於,在第十秒到來的那一刻,小石頭的力量徹底耗儘,布雷克感受到那股圓融的抵抗之力消失,他輕輕將小石頭的手臂壓了下去。整個過程,布雷克甚至沒有用出他泰坦之力的百分之一,純粹是肉體力量的試探。
勝負已分。
布雷克緩緩鬆開了手,看著眼前這個汗流浹背、氣喘籲籲卻眼神明亮的小光頭,他沉默了片刻,然後,用一種前所未有的、極其鄭重的語氣,吐出了兩個字:
“厲害。”
這簡單的兩個字,從惜字如金、力量為尊的布雷克·鐵影口中說出,其分量重逾千鈞!
小石頭脫力地一屁股坐在墊腳石上,大口喘著氣,聽到布雷克的評價,雖然輸了,卻露出了一個燦爛又帶著點自豪的笑容。
諾拉看得目瞪口呆,連哭都忘了。她可是很清楚布雷克叔叔的力量有多恐怖,那是能徒手停住發狂的諾克斯塔的怪物!這個小光頭,竟然能堅持十秒?!
阿斯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笑容,他拍了拍還在發懵的諾拉:“看見沒?寶貝,不是你不厲害,是這小子……有點邪門。”他看向苦玄大師的目光,已經帶上了真正的敬佩。能教出這樣的徒弟,這老者的境界,深不可測。
苦玄大師得意地捋著胡須,仿佛贏的人是他一樣:“嘿嘿,承讓承讓!我這徒兒,彆的不行,就是這‘紮根’的功夫,還湊合!”
一場掰手腕,看似簡單,卻讓來自星脈的訪客,真正見識到了這片東方土地上蘊含的、與他們認知中截然不同的力量智慧。輕視之心,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好奇與尊重。而不打不相識的緣分,也在這奇特的較量中,悄然加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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