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萊爾老師和影歌老師離開已有半月,學院的生活逐漸恢複了某種表麵的常態,但那份牽掛,如同心底一根柔軟的刺,時時提醒著六個孩子遠方的思念。那盤安靜的棋局,雖是溫暖的念想,卻無法完全填補那份想要親眼確認老師安好的渴望。
這個念頭,在諾拉心中尤其強烈。終於,在一個星輝格外明亮的夜晚,她鼓起勇氣,召集了“學院突擊隊”全體成員,在宿舍區那顆巨大的星空絨樹下開了秘密會議。
“我們不能隻是在這裡等著!”諾拉藍色的大眼睛裡閃爍著決心,“克萊爾老師需要我們知道她很好!我們也需要親眼看到她!我們要去艾爾丹王國看她!”
這個大膽的提議讓夥伴們都瞪大了眼睛。
“可……可是,”墨菲小聲說,“艾爾丹王國好遠好遠……院長爺爺會同意嗎?”
“而且很危險吧?”托爾雖然躍躍欲試,但也知道這不是去後院探險。
艾莉絲則已經開始理性分析:“跨國境訪問,尤其是涉及王室要員,需要複雜的外交手續和安保措施。我們作為學生,單獨出行是不可能的。”
小石頭沒說話,但眼神表明他認同艾莉絲的判斷。賽琳則安靜地看著諾拉,仿佛在等待她的計劃。
諾拉顯然早有準備,她壓低聲音,神秘地說:“我們當然不能自己去!但是……我們可以請‘保鏢’啊!而且,我們有最快的‘坐騎’!”
她的目光投向了城堡後方,那片屬於星脈聖所的山脈陰影。孩子們瞬間明白了——諾克斯塔!那頭被阿斯特爸爸“改造”後、如今在聖所擔任吉祥物兼被石磐叔叔看管的、體型已經相當龐大的少年黑龍!
“至於保鏢……”諾拉狡黠地笑了,“我們去求曾祖阿斯莫德)和凱蘭爺爺!還有爸爸媽媽!他們肯定也想去看看克萊爾老師!”
這個計劃看似異想天開,卻奇異地貼合了星脈聖所一貫的作風。當諾拉帶著她的隊伍,跑到正在聖所觀星台與凱蘭·鐵影對飲的阿斯莫德麵前,仰著小臉提出這個請求時,兩位曆經滄桑的長者對視一眼,竟然沒有立刻拒絕。
阿斯莫德那由星輝構成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溫和的光芒,他看向凱蘭。老泰坦戰士灌了一口麥酒,豪爽地抹了把胡子:“去看看那丫頭也好!老洛洛德拉姆)抽不開身,我們這些老家夥替他去瞧瞧!免得那丫頭一個人在那冰冷王宮裡悶壞了!”
得到了最關鍵的兩位長輩的支持,事情就成功了一大半。阿斯特和莉維婭得知後,莉維婭雖然習慣性地蹙眉考量著安全規章,但眼底的擔憂和思念讓她無法反對。阿斯特更是舉雙手讚成,並主動承擔了去說服洛德拉姆院長和協調簡易外交手續的任務。出乎意料,洛德拉姆在沉默良久後,竟然點頭同意了,隻是附加了一係列嚴格的安全規定,並要求貝拉副院長同行。石磐作為諾克斯塔的主要照看者,自然也在此行之列。
於是,一次非同尋常的“探親之旅”就此成型。
幾日後,清晨的陽光剛剛灑滿星脈山巔。諾克斯塔興奮地拍打著巨大的雙翼,它已經很久沒有進行長途飛行了。孩子們既緊張又興奮,在石磐叔叔的幫助下,小心翼翼地爬上了諾克斯塔背上特製的、帶有安全護欄的鞍座。諾拉緊緊抱著一個精心包裝的禮盒,裡麵是孩子們一起準備的禮物——有艾莉絲整理的課堂精彩棋局記錄,有墨菲和賽琳串的、帶有寧靜氣息的深海祝福貝殼手鏈,有小石頭抄錄的、苦玄大師親筆題字的靜心口訣卷軸,還有托爾貢獻的、他認為最好吃的學院廚房特製肉脯。當然,還有諾拉自己畫的、畫著六個孩子笑臉和祝福的卡片。
阿斯莫德和凱蘭·鐵影沒有乘坐飛龍,他們將通過更穩定的傳送門直接抵達艾爾丹王都附近與隊伍彙合。阿斯特、莉維婭、貝拉和石磐則陪同孩子們一起騎龍出發,既是護衛,也是情感的橋梁。
龍翼展開,掠過雲層,腳下的山川河流飛速後退。風聲在耳邊呼嘯,諾拉緊緊抓著護欄,心臟砰砰直跳,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期待。她想象著克萊爾老師看到他們時驚訝的表情,心裡充滿了溫暖。
經過一段不算太長的飛行諾克斯塔的速度遠超尋常飛行獸),艾爾丹王國那雄偉的、依山傍水的王都輪廓出現在遠方。在約定的地點與阿斯莫德、凱蘭彙合後,一行人通過王室特許,直接飛向了王宮區域。
降落在王宮指定的平台上時,得到消息的西爾維婭夫人和幾位王室禮儀官已經等在那裡。西爾維婭夫人看起來憔悴但堅強,她看到阿斯莫德和凱蘭,眼中湧出感激的淚水,尤其是看到從龍背上滑下來的、嘰嘰喳喳的孩子們時,更是露出了半月來第一個真心的、帶著驚訝和感動的笑容。
“你們……你們怎麼來了?”西爾維婭的聲音有些哽咽。
“奶奶!”諾拉第一個跑過去,把手裡的禮盒遞上,“我們來看您和克萊爾老師!這是我們準備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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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萊爾老師很快被請了過來。當她出現在會客廳門口時,孩子們幾乎屏住了呼吸。她依舊穿著黑色的服飾,臉色比在學院時更加蒼白消瘦,眼下的青影也更重了,周身籠罩著一層化不開的疲憊和悲傷。但當她看到滿屋子的人,尤其是那六個眼巴巴望著她的孩子時,她那如同冰封湖麵般的眼眸,終於泛起了一絲劇烈的漣漪。
驚訝,難以置信,然後是一種極力壓抑卻依舊漫上來的……溫暖和動容。
“老師!”諾拉和托爾忍不住喊了出來,跑了過去。
克萊爾蹲下身,幾乎是本能地張開了雙臂。諾拉和托爾一左一右地撲進了她的懷裡,緊緊地抱住了她。那一刻,克萊爾一直挺得筆直的脊梁微微顫抖了一下,她閉上眼睛,將臉埋在兩個孩子的頭頂,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仿佛在汲取著來自遠方的、純粹的生命力。那個擁抱,持續了比想象中更長的時間,充滿了無聲的思念和慰藉。
墨菲、艾莉絲、賽琳和小石頭也圍了上來,送上他們的禮物和問候。克萊爾一一接過,蒼白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個極其輕微、卻真實無比的微笑,雖然帶著淚光,卻比陽光更溫暖。
“謝謝……謝謝你們。”她的聲音有些沙啞,卻不再像之前那樣空洞,有了一絲真切的情感,“謝謝大家來看我。”
阿斯莫德、凱蘭、阿斯特等長輩也上前,送上學院的問候和作為長輩的關懷。整個會客廳充滿了久彆重逢的溫情,衝淡了王宮固有的冰冷和這段時間以來的悲傷氣氛。
也正是在這溫情彌漫的時刻,一直如同影子般守在角落、沉默不語的影歌,走到了克萊爾和孩子們身邊。他的目光掃過克萊爾臉上那難得的、微弱的笑意,又看向西爾維婭夫人眼中的悲痛,最後,他的視線定格在阿斯莫德和凱蘭身上。
他向前一步,單膝跪地,動作乾脆利落,帶著刺客特有的精準與鄭重。他抬起頭,那雙總是隱藏在陰影中的眼眸此刻銳利如鷹隼,直視著兩位長者,聲音冰冷、清晰,如同淬火的寒鐵,擲地有聲,回蕩在廳中:
“阿斯莫德大人,凱蘭大人,今日在此,以逝者卡爾之名,以腳下艾爾丹之土為證——我,影歌,在此立誓:縱使追至時空儘頭,踏遍九幽之地,也必尋得弑殺奧布裡之凶徒。不斷其首級,不以其血祭奠英靈,我誓不歸還!此誓,天地共鑒,至死方休!”
他的誓言,沒有咆哮,沒有激動,隻有一種深入骨髓的冰冷決絕和不容置疑的堅定。那股壓抑已久的殺氣與複仇意誌,如同實質般彌漫開來,讓溫暖的客廳瞬間多了幾分凜冽。
但這一次,這誓言不再僅僅代表著黑暗與仇恨。它是在溫暖的關懷之後,在確認了守護對象得到慰藉的基礎上,一種更加清晰、更加堅定的責任與承諾。它仿佛在告訴所有人,悲傷可以被溫暖緩解,但正義,必須用最徹底的方式去伸張。
克萊爾看著影歌的背影,眼中情緒複雜,有擔憂,更有一種深深的依賴和……釋然。她知道,有些路,她不必獨自麵對。
諾拉緊緊握著克萊爾老師的手,看著影歌老師堅毅的背影,心裡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感受。有害怕,有難過,但更多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心和力量。他們帶來了禮物和擁抱,而影歌老師,則留下了守護與誓言的劍。
這次探望,像一道溫暖的陽光,終於開始融化克萊爾老師心頭的堅冰。而影歌的誓言,則為未來的道路,刻下了一個不容動搖的坐標。
諾拉的日記結尾:
艾爾丹王宮。心裡又暖又酸,像喝了加蜂蜜的檸檬水!
我們真的見到克萊爾老師了!她抱了我和托爾!抱得好緊好緊!她笑了,雖然眼睛裡有眼淚,但那是真的笑!我們的禮物她都很喜歡!
西爾維婭奶奶也哭了,但是是高興的哭。曾祖和凱蘭爺爺他們和老師說了好多話。
影歌老師……他發誓了。說的話好嚇人,但是……也好讓人安心。他說一定要找到壞人,給奧布裡爺爺報仇。克萊爾老師看著他的眼神,好像……沒那麼孤單了。
坐在諾克斯塔背上回來的路上,風好大,但我心裡熱乎乎的。我們做到了!我們真的讓老師開心了一點點了!
雖然壞人的事情還是讓人害怕和難過,但我知道,曾祖、凱蘭爺爺、爸爸媽媽、影歌老師……還有我們‘學院突擊隊’,都會陪著克萊爾老師的!
老師,你要好好的!等我們下次再來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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