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萊爾老師留下的那盤未完成的棋局,成了諾拉和艾莉絲心中一個沉甸甸的秘密。連續幾天,她們一有空就悄悄溜進那間空置的教室,站在講台前,凝視著那在昏暗中散發著柔和微光的棋盤。棋子靜靜地立在深淵沉木棋盤上,保持著那天被中斷時的模樣,隻是那枚倒下的黑騎士已被複位,仿佛時間在那一刻被刻意凝固了。
她們沒有像偵探一樣試圖從中破解什麼“陰謀的隱喻”,更多的是沉浸在一種混合著思念、困惑和試圖理解的情緒中。
“艾莉絲,”諾拉輕聲開口,打破了教室的寂靜,“老師為什麼要把這盤棋擺好呢?她走的時候……明明那麼難過。”她想起克萊爾老師衝出教室時那微微顫抖的背影。
艾莉絲推了推鼻梁上並不存在的眼鏡,目光掃過棋局的每一個細節,語氣帶著她特有的嚴謹思考:“根據行為分析,可能有幾種原因。第一,是一種儀式性的告彆,完成未竟之事,象征著一個階段的結束。第二,克萊爾老師有極強的邏輯性和秩序感,將棋局複位可能是一種本能,讓事物回歸它‘應有的狀態’。第三……”她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詞句,“這可能是一種……她與我們保持連接的方式。用她最熟悉、也教給我們的語言。”
諾拉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她更傾向於艾莉絲說的第三種。她伸出食指,虛空中輕輕劃過白棋“王”可能的移動路線,喃喃道:“老師是不是想告訴我們,就算她去了很遠的地方,下棋的規則……還有她教給我們的東西,都不會變?”
就在這時,教室門被輕輕推開了。進來的是小石頭,他剛結束體能課,額頭上還帶著細密的汗珠。
“諾拉?艾莉絲?”小石頭有些驚訝,“石磐師兄說看到你們往這邊來。這間教室……”
麵對小石頭,諾拉和艾莉絲對視一眼,決定不再隱瞞。她們把發現棋局的事情告訴了他。
小石頭走到棋盤前,沒有立刻發表看法,而是靜靜地看了一會兒,然後微微閉上眼睛,調整呼吸。過了一會兒,他睜開眼,輕聲說:“這棋盤上的‘氣’……很平靜,但帶著一種很深很深的思念。不像是有危險或者秘密,更像是一種……默默的注視和祝福。”
他的感知角度簡單而直接,像一股清流,衝散了諾拉心中一些過於複雜的猜測。是啊,也許事情並沒有那麼複雜,這盤棋,或許真的就隻是克萊爾老師留下的一份安靜的念想。
秘密終究沒守住。沒過多久,托爾的大嗓門就在門外響起,他和墨菲、賽琳找了過來。看著湧進來的夥伴們,諾拉索性把棋局指給大家看。
托爾撓著頭,盯著棋盤看了半天,最後憋出一句:“這棋……看起來好難!克萊爾老師是不是想讓我們繼續把它下完?”他的想法總是最直接。
墨菲小聲說:“老師一定很舍不得這裡……”
賽琳則伸出纖細的手指,輕輕碰了碰棋盤邊緣,純淨的眼眸裡倒映著棋子的微光,仿佛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情感。
六個孩子圍在棋盤前,不再試圖去“破解”什麼,而是分享著各自對克萊爾老師的回憶和想念。
“我記得有一次,我下棋走了一步超級臭的棋,老師沒罵我,反而說我這步棋充滿了‘混沌的創意’,把大家都逗笑了。”諾拉笑著說,眼裡卻有點濕潤。
“克萊爾老師總是能發現我筆記裡最細微的邏輯錯誤。”艾莉絲語氣裡帶著懷念。
“她給我的那本《古海符文與棋局象征》我還沒看完……”墨菲小聲補充。
就連托爾也說:“雖然我老輸,但老師每次都會告訴我哪裡可以改進一點點。”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教室裡的氣氛漸漸從沉悶變得溫暖。那盤棋不再是一個冰冷的謎題,而成了串聯起美好回憶的紐帶。
這時,教室門再次被推開,這次進來的是阿斯特爸爸。他臉上帶著了然的微笑,顯然早就知道孩子們在這裡。
“果然都在這裡‘用功’呢?”阿斯特走到講台邊,目光落在棋盤上,笑容溫和了些,“這盤棋啊……是克萊爾留給學院,也是留給你們的一份禮物。”
“禮物?”孩子們都抬起頭看向他。
“嗯,”阿斯特點點頭,手指輕輕拂過棋盤邊緣,沒有觸碰棋子,“她離開前跟我說,這盤‘幽靈走廊’,是她研究了很多年的一個經典殘局,裡麵包含了很多關於‘表象與本質’、‘犧牲與收獲’的思考。她沒能親自給你們講完,就把這局棋留在這裡。她說,等你們再長大一些,棋藝再精湛一些,或許能從中領悟到不一樣的東西。”
他看向孩子們,眼神溫暖:“它不是讓你們現在就去絞儘腦汁破解的難題,更不是藏著什麼危險的秘密。它隻是一個提醒,提醒你們記得曾經有一位老師,教過你們如何思考,如何麵對複雜的局麵。也提醒你們,她雖然離開了,但有些東西,就像這盤棋的規則一樣,會一直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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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特的話,像陽光驅散了最後的迷霧。孩子們恍然大悟,心裡一下子輕鬆了許多,同時也湧起一股暖流。原來,老師並沒有留下一個沉重的負擔,而是一份充滿信任和期待的囑托。
“所以,”阿斯特拍了拍手,語氣輕鬆起來,“彆老悶在這裡對著棋盤發愁了。懷念老師最好的方式,可不是愁眉苦臉哦。走吧,石磐叔叔今天做了新的蜜汁烤肉排,去晚了可就被彆人搶光了!”
孩子們互相看了看,都笑了起來。是啊,生活還要繼續。他們最後看了一眼那盤在昏暗中靜靜發光的棋局,仿佛能感覺到克萊爾老師正透過它,溫和地注視著他們。
離開教室時,諾拉在心裡默默地說:“克萊爾老師,我們知道了。我們會好好長大,好好學下棋。等你回來的時候,我們一定比你教我們的時候更厲害了!”
那盤棋,依舊留在那裡,像一個沉默的守望者,見證著孩子們的成長,也連接著一段跨越空間的師生情誼。而解讀它真正的深意,將是未來某個時候,當孩子們足夠成熟時,一份來自過去的、珍貴的禮物。
諾拉的日記結尾:
“,傍晚。心裡亮堂多了!
阿斯特爸爸來了,他告訴我們,那盤棋是克萊爾老師留給我們的禮物!不是什麼難懂的謎題,而是老師對我們的一份念想和期待。老師說,等我們長大了,就能從這盤棋裡學到更多東西。
原來是這樣!我們差點就想歪了,還以為老師要我們去抓壞人呢!想想也是,我們才九歲,怎麼可能去做那麼危險的事情嘛。
現在看著那盤棋,感覺都不一樣了。它好像老師在對我們說:“彆難過,我教給你們的東西要記住,好好長大。”
托爾說要把棋藝練好,等老師回來嚇她一跳!我覺得這個主意棒極了!
雖然還是想念克萊爾老師,但心裡暖暖的,充滿了力量!走吧,去吃石磐叔叔的烤肉排!“學院突擊隊”,繼續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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