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軍凱因·鐵影那句“遲到者負重跑五十圈”的冰冷命令,如同在北境寒風中淬過火的鋼鞭,抽散了廣場上因艾莉西娜而生的短暫溫情。六個孩子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繃直了身體,連最不服管的諾拉都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
影歌和克萊爾迅速交換了一個眼神。克萊爾立刻從丈夫手中接過還在好奇張望的艾莉西娜,輕聲對孩子們說:“跟我來,我先帶你們去營房安頓。”她的語氣帶著安撫,但腳步卻不由自主地加快,顯然深知凱因軍令的嚴肅性。影歌則恢複了禁衛軍統領的冷峻,對石磐微一頷首:“師弟,我先去訓練場準備。”說完,身影一閃,已如鬼魅般消失在營房方向。
石磐拍了拍小石頭的肩膀,又對托爾投去一個鼓勵的眼神,便轉身離去,將空間留給了這些即將接受錘煉的孩子們。
在克萊爾的帶領下,六個孩子幾乎是跑著穿過一排排整齊劃一、彌漫著皮革和金屬氣息的營房,來到一處相對獨立、但設施同樣簡潔到近乎簡陋的小院落。這裡是專門為前來交流或受訓的貴賓或特殊關係戶)準備的住所。
“十分鐘,抓緊時間。”克萊爾指了指幾個相鄰的房間,語速很快,“個人物品放好,換上身……方便活動的衣服。”她看了一眼諾拉依舊華麗的裙子和艾莉絲精致的軟甲,委婉地建議道。
諾拉衝進房間,把行李往硬板床上一扔,看著房間裡唯一的家具——一張床、一個木櫃、一張桌子——氣得直跺腳:“這什麼鬼地方!比星脈聖所的儲藏室還破!”但她嘴上抱怨著,動作卻不敢慢,胡亂從行李裡扯出一件阿斯特給她準備的、據說有基礎防護功能的深灰色束身訓練服換上。艾莉絲則默默地選擇了一套更樸素的棉布衣褲,動作輕柔而迅速。
托爾和小石頭最簡單,直接脫了外套,露出裡麵早已穿好的練功服。墨菲和賽琳也各自換上了便於活動的衣物。
十分鐘剛到,甚至可能還差幾秒,凱因·鐵影那如同巨鐘轟鳴般的聲音已經穿透營房,清晰地傳來:“訓練場集合!”
六個孩子心頭一緊,立刻衝出房間,在克萊爾略帶擔憂的目光中,朝著傳來震天口號聲的訓練場狂奔而去。
訓練場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巨大。黃沙鋪地,邊緣立著各種猙獰的訓練器械:高低杠、繩網、泥潭、障礙牆……一隊隊士兵正在教官的吼聲中進行著高強度訓練,汗水在陽光下閃爍,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汗味和陽剛之氣。凱因大將軍如同一尊鐵塔,矗立在場地中央,猩紅披風在身後紋絲不動,隻有那雙銳利的眼睛,如同鷹隼般掃視著跑得氣喘籲籲、在他麵前勉強站成一排的六個孩子。
諾拉最後一個衝到,頭發都有些散亂,她雙手撐著膝蓋,大口喘氣,還不忘偷偷瞪了凱因一眼。
凱因的目光在他們身上逐一掃過,沒有任何寒暄,直接宣布了決定:
“托爾·鐵影!石崚小石頭)!”他的聲音如同重錘敲擊,“你們二人,由我親自督導!泰坦之力需以鋼鐵意誌駕馭!東方武技需在實戰中磨礪!”
托爾聽到爺爺點自己的名,尤其是“親自督導”,憨厚的臉上頓時露出又是緊張又是興奮的表情,挺起胸膛,大聲應道:“是!爺爺!”小石頭則隻是沉穩地抱拳一禮,眼神平靜無波。
“諾拉·暗焰!艾莉絲·光鑄!”凱因的目光轉向兩個女孩,“你們,由我的副官,伊桑·光鑄統領負責!”他指向站在他身側一位同樣穿著鎧甲、麵容沉穩堅毅、眉宇間與艾莉絲有幾分相似的中年男子。伊桑·光鑄對兩個女孩微微點頭,目光在接觸到艾莉絲時,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柔和。
諾拉撇撇嘴,對這個安排不置可否。艾莉絲則輕輕鬆了口氣,似乎對由自己父親教導感到一絲安心。
“墨菲·湧歌!賽琳·歐申納斯!”凱因最後看向最內向的人魚男孩和純淨的古神之女,“你們,由聖騎士伊莎貝拉·光鑄負責!”他指向另一位站在伊桑身旁的女性。她穿著一身銀白鑲金的聖騎士鎧甲,身材高挑,麵容冷豔,一頭金色的長發束成嚴謹的發髻,眼神銳利如鷹,周身散發著不容置疑的嚴肅氣息和淡淡的聖光波動。值得注意的是,她尖尖的耳朵和眼瞳中隱約閃過的紫色流光,顯示了她惡魔種族的血統——這正是艾莉絲的親生母親。
墨菲看到伊莎貝拉那冰冷的目光,嚇得差點躲到賽琳身後。賽琳則隻是好奇地看著這位氣質獨特的阿姨。
分派完畢,凱因不再多言,大手一揮:“各自帶開!基礎體能,現在開始!”
就在伊桑和伊莎貝拉準備將各自的小隊帶開訓練時,一陣急促而特殊的魔法波動,突然從凱因腰間的一塊通訊晶石上傳來——那是專屬於他父親,北境城主凱蘭·鐵影的緊急聯絡頻率。
凱因的眉頭瞬間擰成了一個疙瘩,臉上閃過一絲極其罕見的、混合著無奈和焦慮的神情。他深吸一口氣,對伊桑和伊莎貝拉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先開始,然後走到一旁,激活了晶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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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晶石剛一亮起,凱蘭那標誌性的大嗓門就如同北境風暴般席卷了整個訓練場,連旁邊正在練習扛巨木的士兵們都忍不住側目:
“凱因!臭小子!分班了沒有?!我的寶貝曾孫們分給誰了?!快說!”
凱因強忍著把晶石捏碎的衝動,壓低聲音:“父親,我正在訓練……”
“訓練個屁!老子問你我曾孫分到哪個班了!托爾是不是跟你?我警告你凱因!你彆給我擺你那張大將軍的臭臉!他還是個孩子!要是練狠了,老子……”
凱因不得不打斷他,快速而簡潔地彙報:“托爾和石崚跟我。諾拉和艾莉絲跟伊桑。墨菲和賽琳跟伊莎貝拉。”
“伊莎貝拉?那個惡魔小妞?”凱蘭的聲音陡然拔高,“她行不行啊?看起來冷冰冰的!會不會嚇著我的小墨菲和小賽琳?還有伊桑,人是不錯,但諾拉那麼皮,他管得住嗎?你!尤其是你!凱因!對我曾孫托爾,必須溫柔!循序漸進!聽見沒有!要是讓我知道你敢用練新兵那套練他,老子……”
凱因聽著父親在千裡之外的咆哮,感受著身後士兵們和六個孩子尤其是諾拉那帶著看好戲表情)的目光,額角的青筋都在跳動。他這位威嚴的大將軍,此刻卻像個被家長訓話的新兵,隻能硬著頭皮,用最低的聲音應付:“……知道了,父親。我有分寸。”
“你有屁的分寸!老子要每天彙報!詳細彙報!吃了什麼,睡了多久,訓練了啥,有沒有受傷,心情好不好……都要報!現在!先給我轉接托爾!老子要聽聽我曾孫的聲音!”
凱因:“……”
最終,在凱蘭不依不饒的“遠程監工”下,凱因被迫中斷了訓練開場,讓托爾過來,隔著晶石跟曾祖父磕磕巴巴地彙報了幾句“我很好”“爺爺沒凶我”“訓練還沒開始”,才勉強安撫住了遠在北境的“老小孩”。
這場突如其來的通訊,讓原本嚴肅緊張的訓練開場,蒙上了一層哭笑不得的色彩。諾拉看著凱因爺爺那憋屈又無奈的樣子,差點笑出聲來,突然覺得,這個鐵血軍營,好像也不是那麼完全無趣了。
諾拉的日記:
7月3日,下午,晴但心情像被雷劈過的訓練場)。分班了!果然,托爾和小石頭落入了最可怕的“凱因大魔王”手中!我和艾莉絲歸她爸爸管,看起來還行。墨菲和賽琳就慘了,艾莉絲的媽媽……天哪,比莉維婭媽媽紅溫時還嚇人!眼神能凍僵火焰!不過……哈哈!凱因爺爺居然怕他爸爸!凱蘭曾祖父隔著晶石罵他的樣子,簡直是我今天最大的快樂源泉!希望曾祖父的熱線能成為我們對抗“暴政”的秘密武器!畫了一個小人躲在晶石後麵,對著一個大影子做鬼臉)
凱蘭的鐵影通訊遠程咆哮持續升級):
“什麼?!伊莎貝拉那個惡魔小妞練我的小墨菲和小賽琳?不行!絕對不行!凱因你給我換人!換一個……換一個溫柔點的!比如珊瑚那樣的!什麼?沒有?那你親自去教!……什麼?你教托爾和小石頭?那更不行!你那麼凶!……哎呀氣死老子了!我告訴你凱因,從今天起,我就是他們的遠程總教官!你每天的訓練計劃必須先發給我審批!夥食菜單也要報備!還有,晚上必須給我開影像通訊,我要親眼看看孩子們累不累!少一根汗毛,我唯你是問!”
背景音隱約傳來凱因壓抑的聲音:“父親,這裡是軍營,有規矩……”)
“規矩?老子就是規矩!北境最大的規矩!按我說的做!現在!立刻!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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