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德爾的身影如同被風吹散的墨痕,悄無聲息地消失在陵墓深處那片珠光寶氣的陰影中,留下了一縷若有若無的、屬於冥界的冰冷氣息。偌大的、堆滿了金山銀海的凱撒·鐵影陵墓,仿佛瞬間被抽走了某種核心的引力,重新變回了一座寂靜的、奢華的墳墓。
諾拉還保持著微微前傾的姿勢,珊瑚色的頭發似乎都僵在了半空,紫羅蘭色的眼睛瞪得圓圓的,直勾勾地盯著奧德爾消失的地方,仿佛想從空氣中再把他給“瞪”出來。過了好半晌,她才猛地吸了一口氣,像是溺水的人終於浮出水麵,臉頰上因為激動和羞澀而染上的紅暈非但沒有消退,反而像晚霞一樣愈演愈烈。
“他……他就這麼走了?”她喃喃自語,聲音帶著一絲夢幻般的飄忽,隨即猛地轉向瓦爾基裡,抓住她的胳膊用力搖晃,“瓦爾基裡姐姐!他是不是生氣了?是不是嫌我們打擾他工作了?他還會回來嗎?冥神叔叔會不會不同意啊?”
瓦爾基裡被晃得頭暈,又好氣又好笑地掰開諾拉的手:“哎呀!你冷靜點!他那是回去走流程了!冥神莫菲斯那個老古板,規矩比星界的星軌還多!奧德爾那小子從小就被他爹管得死死的,什麼事都得打報告!放心,他既然說了‘可以考量’,就八成有戲!”
“真的嗎?”諾拉的眼睛瞬間又亮了起來,像兩顆被點燃的星星,但隨即又患得患失起來,“可是……可是他走的時候都沒看我一眼……他是不是對我沒印象啊?他剛才是不是隻跟你們說話了?”
維倫娜看著諾拉這副魂不守舍的樣子,掩嘴輕笑,聲音空靈:“諾拉,奧德爾他……對誰都是那樣的。幾萬年了,他的話加起來可能都沒托爾一天說得多。他能記住你的名字,已經是非常、非常特彆的事情了。”她的話語帶著溫柔的安撫,卻也間接印證了奧德爾的性格。
“特彆……對!特彆!”諾拉立刻抓住了這個詞,自動過濾掉了其他信息,又開始傻笑起來,“他說我‘精力旺盛’!這肯定是誇獎!對吧艾莉絲?”
艾莉絲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射著金器的光芒,冷靜地分析:“從語義學角度,‘精力旺盛’是一個中性偏褒義的描述性詞彙,通常指個體生命活動活躍,能量充沛。但結合奧德爾閣下當時的語境和麵部表情近乎無變化),無法準確判斷其情感傾向。需要更多樣本進行……”
“哎呀!肯定是誇獎啦!”諾拉根本聽不進後麵的分析,已經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了。
接下來的返程之路,諾拉徹底進入了某種“異常狀態”。
隊伍離開了那座令人震撼的陵墓,再次踏入茫茫沙海。深海古神夫婦依舊從容地指引著方向,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自覺地被諾拉吸引。
她完全沒了來時的探險激情和對“寂滅之影”的緊迫感,整個人像丟了魂似的。
走路的時候,她不再東張西望觀察沙漠奇景,而是低著頭,腳尖無意識地踢著沙子,臉上時不時露出傻笑,或者突然臉紅,嘴裡還念念有詞,仔細聽,全是“灰銀色眼睛”、“聲音真好聽”、“冥神之子”之類的碎片化詞語。
休息時,大家圍著篝火吃乾糧,諾拉拿著硬邦邦的肉乾,咬了一口,卻對著跳躍的火苗發呆,然後突然把肉乾舉到眼前,癡癡地說:“你看這塊肉乾……像不像奧德爾側臉的輪廓?這堅毅的線條……”
托爾正啃得起勁,聞言差點噎住,瞪著眼睛看著那塊扭曲的肉乾,甕聲甕氣地說:“俺看它像俺昨天烤焦的魔豬蹄……”
艾莉絲默默地拿出記錄板,飛快地寫著:“觀察對象諾拉出現‘擬物聯想’症狀,將普通物品與特定目標人物關聯,並賦予其浪漫化想象。此為典型‘深度傾慕’伴隨的認知偏差。”
就連晚上在帳篷裡,諾拉也睡不著,翻來覆去,抱著睡袋蜷成一團,對著帳篷頂的陰影小聲說話:“奧德爾……你是不是也在看冥界的月亮?哦不對,冥界沒有月亮……那你在看冥河嗎?冥河是不是像你的眼睛一樣,是灰銀色的?”
瓦爾基裡和維倫娜睡在旁邊的帳篷,能隱約聽到諾拉的自言自語,兩人又是好笑又是無奈。
“完了完了,”瓦爾基裡對維倫娜小聲說,“這小丫頭徹底沒救了!這‘戀愛腦’中的毒,比寂滅之影還厲害!”
維倫娜輕聲笑道:“少女懷春,本是常事。隻是這對象……確實是千年難遇的‘硬骨頭’。但願奧德爾那邊能順利吧。”
幾天後,隊伍終於穿越了沙漠邊緣,再次踏上了艾爾丹王國鬱鬱蔥蔥的土地。濕潤的空氣和涼爽的風撲麵而來,卻似乎沒能吹散諾拉周身那粉紅色的泡泡。
回到星脈聖所,諾拉這種“異常”狀態更是變本加厲。
在餐廳,貝拉奶奶精心烤製的、她最愛的星空莓果派端上來,她拿著叉子戳了半天,突然對旁邊的瓦爾基裡說:“瓦爾基裡姐姐,你說……奧德爾在冥界都吃些什麼呀?會不會是……涼拌彼岸花?或者清蒸忘川魚?聽起來好有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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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爾基裡翻了個白眼:“他吃‘寂靜’和‘安詳’!頂多喝點‘回憶’露水!快吃你的派!”
在訓練場,洛德拉姆院長指導她進行星穹魔法精準操控練習,讓她用星光射線點燃十米外的一排蠟燭。諾拉凝神聚氣,射線射出——卻歪歪扭扭地在空中畫出了一個歪七扭八的、勉強能看出是個人形的輪廓,然後“噗”地一聲消散了。
洛德拉姆院長皺眉:“諾拉,專注!你的控製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