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坦神殿的穹頂高得仿佛沒有儘頭,由純粹光耀石構成的立柱支撐著這片亙古的光明。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凝滯的、帶著灼熱金屬與恒星塵埃氣息的“神聖”味道。無數懸浮的光球按照億萬年來從未出錯的軌跡緩緩運行,將神殿每個角落都照耀得無一絲陰影,也無一絲新意。
泰坦之神泰瑞斯坐在他那由整塊太陽核心熔鑄而成的神座上,暗金色的眼眸掃過麵前懸浮的、數以千計的光幕。光幕上流淌著來自無數位麵的祈禱、報告、能量波動圖——遠古太陽帝國治下疆域的無儘瑣事。
“……第七星區邊緣,一顆垂死紅巨星的坍縮進程符合預期,熵增速率偏差0.0001,準予記錄。”
“信仰通道第8842號節點,祈願強度輕微衰減,原因分析為當地文明進入‘理性懷疑期’,建議觀察,暫不乾預。”
“泰坦後裔血脈感應網絡無異常波動,除……北境分支,凱蘭·鐵影直係後裔‘托爾·鐵影’,情緒波動值近期有37次超過基準線,關聯事件多為:進食、訓練、社交興奮及……疑似對特定女性標注:瓦爾基裡·泰瑞斯)的關注度提升。已歸類為‘青少年成長期正常現象’。”
泰瑞斯的指尖在神座扶手上無意識地敲擊著,發出沉悶如星辰心跳的聲響。他揮手關閉了最後那片關於自己女兒和那個北境傻小子他內心對托爾的稱呼)的光幕,一聲幾乎微不可聞的歎息融入了神殿永恒的光輝中。
無聊。
一種並非疲憊,而是源自生命太過漫長、所見太過雷同的、深入神髓的無聊。
他記得上一次感到“有趣”,還是在星界,參加鑄星者艾歐羅斯主持的那場荒誕又溫暖的婚禮。凡間的煙火氣,烤肉的焦香,蜜酒的醇烈,還有那些家夥們——豪爽到有點缺心眼的凱蘭·鐵影,表麵嚴肅實則偷偷給女兒塞零食的洛德拉姆,那個能用冷靜語調說出最冷笑話的諾娃,以及自己那笑得毫無形象、摟著托爾脖子灌酒的女兒瓦爾基裡……
神殿的光輝恒定而完美,卻冰冷。沒有炭火的劈啪,沒有酒杯的碰撞,沒有吹牛時的唾沫橫飛,更沒有女兒瞪著眼吐槽自己“老爹你太古板了”時,那鮮活的、讓他忍不住想揉亂她頭發的神情。
泰瑞斯站起身,暗金色的神甲隨著動作流淌著液態火焰般的光澤。他幾步走到神殿邊緣的“觀世之台”,目光穿透了層層疊疊的神國維度,投向那模糊而喧囂的“下方”——物質位麵。星脈山脈的輪廓在無數位麵光影中,像一塊溫潤的、散發著獨特生命波動的翡翠。
他又想起凱蘭那粗豪的嗓門:“泰瑞斯老兄!下次再來,老子帶你去獵冰原猛獁!用它的牙給你雕個酒壺!”
還有裡奧斯,那頭總是擺出沉穩姿態的老龍,在喝下第三桶蜜酒後,也會用尾巴尖輕輕拍打地麵,說起他那個開始叛逆期、總想證明自己的兒子裡昂時,眼中閃過的柔和光芒。
“神生漫長,無聊至死。”泰瑞斯低聲咕噥了一句絕非神隻該有的抱怨。
一個念頭,如同一點星火,在他龐大無匹的神識中燃起,並且迅速燎原。
視察。
對,視察。身為泰坦之神,關心一下盟友疆域特彆是女兒經常跑去玩的地方)的近況,體察一下凡間情態尤其是年輕一代的成長),順便……檢查一下北境的冰原猛獁種群是否健康,以及凱蘭承諾的那隻猛獁牙酒壺的原料是否有著落了,這很合理。
絕非因為無聊。絕不是。
一絲近乎頑劣的笑意爬上泰瑞斯威嚴的嘴角。他心念微動,周身磅礴如星海的神力開始向內收斂、坍縮、重塑。耀眼的神甲褪去,化為最普通的亞麻襯衣和厚實皮甲;高大完美的神軀稍微調整,變得更加粗獷健碩,但仍充滿壓迫感;暗金色的長發縮短,化為如火燃燒的紅色短發;臉龐線條硬化,帶上風霜痕跡,唯有一雙眼眸,深處仍保留著那抹無法完全遮掩的暗金。
轉眼間,至高無上的泰坦之神消失了,站在原地的,是一名看起來像剛從某個邊陲要塞退役、帶著一身煞氣與好奇的紅發壯漢。
他活動了一下新的手腕,感受著“脆弱”的肌肉和“有限”的力量,這種陌生的束縛感反而帶來一絲新奇。
“好了,”紅發壯漢,泰瑞斯,對著下方那斑斕的位麵圖景咧開嘴,聲音變得洪亮而充滿人間煙火氣,“讓老子去看看,凱蘭那老小子,還有那幫鬨哄哄的小家夥們,到底在搞什麼名堂。”
他向前邁出一步,身影便從永恒光輝的神殿中淡去,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朝著那片充滿“意外”和“熱鬨”的星脈山脈,悄然而去。
泰瑞斯的“下凡”備忘錄非正式神念版)
日期:神曆無儘紀元,大概…管他呢,凡間暑假!
地點:從太陽神殿溜出來的路上,位麵夾縫,有點擠。
狀態:化身完成。紅頭發,挺紮眼。肌肉量保留85,不能再多了,怕嚇著凡人。神力壓製到…嗯,大概能一拳打趴下山嶺巨人的水平?應該不算過分。
核心目標:正式說法——“巡視盟友疆域,關切年輕一代成長,調研北境生態猛獁)”。
真實想法:太無聊了!神殿的光晃得神眼疼!報告看得神腦仁疼!想喝酒!想吃烤肉!想聽凱蘭那大嗓門吹牛!想看看瓦爾基裡那丫頭是不是又跟托爾那傻小子混在一起!
關於偶遇計劃:先不直接去聖所。嚇著小朋友不好。在北境隨便溜達溜達,看看風景,說不定能“偶遇”裡奧斯那老家夥他肯定也悶得慌)。順便看看凱蘭吹噓的北境到底有多“帶勁”。
重點觀察對象:托爾·鐵影。小子,讓我看看你除了能吃能打,還有沒有點彆的本事,配不配得上我閨女。哼)
攜帶物品:無。凡間東西才有意思。希望凱蘭的酒窖還夠深。
心情:自從星界燒烤宴後最好的一次!溜了溜了!
——泰瑞斯於百無聊賴中決定給自己放風的叛逆老爹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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