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由無數微弱意識光點彙聚成的、低吟著悲傷的星海,依舊在林薔薇擴展的感知中靜靜沉浮,如同一個永不愈合的集體傷口。母親那端絕對的、萬物歸墟般的沉寂,與眼前這片哀鴻遍野卻又頑強搏動的微光世界,在她內心構成了無比尖銳的兩極——一極是生命徹底熄滅後的冰冷終結,一極是生命在誕生前夜便已浸透的痛苦生息。
她的全部注意力,如同被最強的引力源捕獲,牢牢聚焦在那個最大膽、對她表現出獨特親近感的特殊光點上。那不再僅僅是一個光點,更像是無邊黑暗與絕望深淵中,一盞隻為她一人點亮、搖曳著微弱卻固執光焰的信標,為她這艘在命運風暴中迷失方向的孤舟,標示出一個可能的、散發著微弱暖意的臨時港灣。
一種近乎本能的、混合著探究欲與情感渴求的強烈衝動,驅使著她。她需要確認這種連接的真實性與深度,需要真切地感受那絲迥異於絕望洪流的、獨特的回應。
她再次閉上雙眼,將意識更沉、更穩地浸入那片浩瀚的星海。這一次,她更加謹慎,精神壁壘構築得更加堅固,同時也更加專注,如同最精密的射電望遠鏡,將所有的頻道都聚焦於那一個目標。她小心翼翼地從自身那複雜而獨特的能量場域中——那融合了鏽蝕的混沌生機與機械心的冰冷精確、藍血的古老基質與她自己不屈意誌的共生體——分離出極其纖細、無比溫柔的一縷。這股能量觸須被刻意剝除了所有攻擊性與侵蝕性,隻保留了她最核心的印記,如同一縷帶著她獨特體溫和生命頻率的柔和輝光,緩慢地、充滿尊重與試探性地,朝著那個特殊的光點悄然延伸而去。
沒有預料中的排斥壁壘,沒有因陌生而引發的恐懼漣漪。
就在那縷溫柔的能量輝光即將與那光點發生接觸的臨界瞬間——
那個原本隻是微弱閃爍的光點,如同久旱的種子驟然邂逅甘霖,內部仿佛被注入了澎湃的生命之泉,驟然迸發出驚人的明亮與活力!它不再是被動地、無意識地散發情緒波動,而是像擁有了初步的,主動地、幾乎是帶著某種稚拙的雀躍,迎了上來,用它自身微弱的光暈,輕輕纏繞、貼合住她那縷探索的能量輝光。
一股清晰、純粹、未經任何思維加工處理的情緒共振,順著這剛剛建立的脆弱連接,直接湧入她的意識核心。
那不是語言,不是圖像,而是更原始、更本質的情感粒子流——一種近乎般的、深沉而溫暖的安心感,與一種發現後純粹的、毫不掩飾的喜悅。仿佛一個在暴風雪中掙紮跋涉、早已筋疲力儘的孩子,終於在茫茫雪原的儘頭,看到了熟悉的屋簷下透出的、橘黃色的溫暖燈火,感受到了壁爐中鬆木燃燒時散發的、令人想要落淚的乾燥暖意。它甚至開始地如果這種純粹的本能吸收可以如此形容)汲取著那縷能量輝光中蘊含的、與這片死亡之海截然不同的獨特頻率,並且開始笨拙地、嘗試著同步、模仿她能量的波動模式,像是在牙牙學語,學習一種源自生命本源的。
這種毫無保留的、帶著溫暖依賴的反饋,如同一道微弱卻真實的曙光,驟然穿透了林薔薇內心因母親意識沉淪和顧夜寒慘烈犧牲而積聚的、厚重如鉛的陰霾。一種難以言喻的、混合著悸動、酸楚與一絲微弱希望的情感在她心中彌漫開來,其中混雜著對這脆弱生命的深切憐憫,悄然萌生的保護欲,還有一絲……久違的、被需要、被某種存在純粹地認可和依賴的微弱暖意。她幾乎能在意識中出,在那冰冷粘稠的培養液裡,這個意識雛形因為這短暫而真實的連接,而從內而外煥發出的、那一絲絲顫巍巍的生機光澤。
然而,這種因深度連接而帶來的欣喜與清晰反饋,在帶來溫暖的同時,也如同將她內在的感知天線瞬間調整到了最靈敏、最寬頻的接收模式。
在更細膩地感受這個親近光點的純粹喜悅的同時,她也無可避免地、更加深刻且巨細無遺地接收到了來自周圍那無數其他光點所共同構成的、龐大而恐怖的集體情緒浪潮。那不再是之前模糊不清的背景噪音,而是化作了可以清晰、蘊含著具體的、令人心膽俱裂的億萬重悲鳴。
恐懼被賦予了具體的形態和指向。
她到了它們對即將到來的程序的、源自代碼層麵的集體顫栗——那意味著冷酷的評估、無情的分級,以及隨之而來的、或被、或被、或被的未知而可怕的命運。
她到它們對自身那如同倒計時般的的、深入骨髓的茫然與恐懼——那似乎是指它們被允許以這種非生非死狀態存在的、極其有限的時間,仿佛從被製造出的那一刻起,頭頂就懸著一把看不見的鍘刀。
而最強烈、最尖銳、幾乎能撕裂她意識的,是對於這個最終結局的、刻入存在本能的極致恐懼——那意味著徹底的抹消,意識結構的崩解,回歸絕對的虛無,或者成為其他更有價值實驗品的養料,如同垃圾般被回收處理,不留絲毫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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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龐大、冰冷、帶著絕望鐵鏽味的集體情緒,如同無數根無形的、淬著寒冰的精神長針,從四麵八方向她湧來,密集地、反複地刺穿著她的意識防護,試圖將她也一同拖入這無邊的恐懼深淵。她此刻才無比清晰地意識到,她救出的這幾個培養罐,在這片浩瀚的意識囚籠星海中,不過是僥幸被命運浪花推到岸邊、暫時逃離了係統清理的幾粒微不足道的沙子。而在她無法觸及、被聖殿牢牢掌控的龐大設施深處,在那些傳說中的千罐之牆背後,還有成千上萬、乃至數十萬的同樣懵懂而恐懼的意識,正在冰冷的技術囚籠中,等待著被消耗、被的既定命運。
殘酷到令人窒息的現實圖景,以最直觀、最沉重的方式,轟然碾過那片刻建立起來的、脆弱的連接溫暖。
她不得不緩緩地、帶著一絲不忍,收回了那縷能量輝光,與那個親近光點之間的連接隨之減弱。那光點立刻像是失去了支撐,光芒明顯地黯淡下去,並傳遞過來一絲清晰的、類似和的微弱情緒波動,但它依舊努力地、執著地維持著那份對她的親近與朝向,仿佛她是它黑暗宇宙中唯一的光源。
林薔薇猛地睜開了眼睛,視覺一時無法適應現實的昏暗,視線有些模糊,眼眶微微發熱。她看向角落裡那幾個被她救出、正安靜散發著維生係統微光的培養罐,它們此刻在她眼中,不再是冰冷的實驗容器,而是承載著具體生命與情感的、無比珍貴的寶藏。然而,這份此刻帶來的,並非喜悅,而是前所未有的、幾乎要將她脊背壓彎的道德重壓與兩難抉擇。
是傾儘所有,保護眼前這少數幾個已經與她建立起真實連接、依賴著她的生命火種,帶著它們在這危機四伏的世界上艱難前行,為它們尋找一個渺茫卻真實的未來?
還是必須為了終結那千罐之牆背後、龐大係統性的生命悲劇,為了從根本上摧毀聖殿這套漠視生命、將意識視為工具和耗材的殘酷機製,而繼續義無反顧地向著前進?哪怕這個過程注定漫長而危險,充滿了未知的變數,甚至極有可能……無法顧及眼前這些剛剛建立起連接的、無比脆弱的生命,導致它們在她追求那個更宏大、更根本目標的途中,因為資源匱乏、保護不周或意外遭遇而悄然凋零、逝去?
保護眼前觸手可及的少數?還是爭取拯救那看不見卻真實存在的多數?
這個念頭如同燒紅的鐵鉗,反複灼燙著她的神經。時間在靜默中流逝,她僵立在原地,反複權衡,每一次傾向某一方,都感覺靈魂被撕扯掉一部分。那個親近光點傳遞來的依賴與溫暖,像無形的絲線纏繞著她的心臟,每一次搏動都牽扯著細微而真實的痛楚;而遠方那億萬無聲的悲鳴,則如同持續不斷的沉重鼓點,敲打在她的良知上。
選擇的天平在她內心劇烈搖晃,卻遲遲無法落下。
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兩難境地,僵立在原地,目光沉重地在母親沉寂的麵容、顧夜寒冰冷的軀殼、以及那幾個閃爍著微光的培養罐之間緩緩移動。每一次呼吸,都浸透了抉擇的重量與撕扯的痛苦。這片微光的海洋,給予她的不僅是意外的連接與短暫的溫暖,更是一道沉重到幾乎無法背負、直指生命本質的殘酷道德考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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