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上下左右,沒有時間坐標,隻有被無窮力量撕扯、被無形巨掌擠壓、被狂暴能量溶解的永恒痛苦。
林薔薇在純粹惡意與混沌能量構成的暴風雨中翻滾、墜落。混亂的光流——幽綠如腐爛磷火、暗紫如淤積毒液、汙濁昏黃如陳年膿瘡——不再是視覺現象,而是化作擁有實質的鞭子,帶著灼熱與刺骨寒意交替抽打在她的身體和意識表層。左胸的機械心臟發出一連串尖銳而不規律的雜音,仿佛內部精密的齒輪與晶管正在逐一崩碎、錯位,每一次搏動都帶來截然不同的極端感受——時而如過載引擎般瘋狂加速,幾乎要撞碎胸骨,將熾熱痛感輻射至四肢百骸;時而又如驟然墜入絕對零度的冰窖,凝滯、艱澀,每一次收縮都像在對抗凝固的瀝青,仿佛下一秒就會在極寒中徹底停擺,萬劫不複。
與之伴隨的,是深入骨髓、攪動臟腑的心悸,與一陣陣強烈的、讓整個世界都在旋轉傾斜的眩暈。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隻是意識被撕裂的一瞬,或許是靈魂被折磨的永恒,那來自四麵八方的狂暴撕扯力驟然消失,如同被一刀切斷。
她重重地摔落。
預期的、與堅硬地麵碰撞的劇痛並未傳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人極度不安的、富有彈性且黏滑異常的觸感。身體在這“地麵”上不受控製地彈動了一下,才徹底停下。一股濃烈到實質化的、混合了高壓電弧產生的刺鼻臭氧和某種有機質深度腐敗後特有的甜膩腥臭的氣味,如同無形黏液,瞬間湧入鼻腔,霸道地灌滿肺葉,嗆得她幾乎窒息,喉頭湧起陣陣生理性惡心。
她趴在原地,劇烈咳嗽著,胸腔因這劇烈動作傳來陣陣撕裂痛感,她卻貪婪地、大口呼吸著,儘管每一口空氣都汙濁不堪,帶著腐蝕性灼熱。眩暈感仍在持續,眼前景象如同浸沒在晃動的水中,模糊而扭曲。
幾秒鐘後,視覺才勉強從極度紊亂中掙紮出來,開始適應此地的光線。
昏暗。並非純粹的黑,而是一種仿佛被稀釋過的、渾濁的、如同透過一層厚重且沾滿凝固汙血的玻璃觀察世界所呈現出的暗紅色調。光源似乎來自四麵八方——來自腳下微微搏動的“地麵”,來自頭頂低垂的“穹頂”,來自周圍不斷起伏的牆壁本身——無處不在,散發著一種生物體腔內部般的、令人不適的輝光,卻又無法指明任何具體方向,仿佛這片空間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活著的發光體。
她艱難地用手臂撐起身體,手掌下的“地麵”立刻傳來一種溫熱的、類似某種巨型生物柔軟內臟壁的觸感,表麵覆蓋著一層滑膩、冰涼的黏液,仔細看去,卻又在黏液中閃爍著一種暗啞的、非自然的金屬顆粒光澤,仿佛有細微金屬屑混雜其中。
左胸的機械心又是一陣劇烈的、完全失去規律的抽動,帶來尖銳的、如同被冰錐刺穿的痛感。她下意識抬手緊緊按住胸口,仿佛想將那躁動不安的心臟壓製回去,然而目光卻猛地凝固在自己裸露的左臂上——
在她蒼白皮膚之下,那些原本隻是如同細微冰裂紋理般蔓延的結晶化組織,此刻正清晰可見地、以一種肉眼幾乎能捕捉的速度,緩慢而堅定地……生長著!
一絲絲,一縷縷,如同被賦予了生命的冰霜瘟疫,沿著她皮下的血管網絡,頑強地、貪婪地向四周蔓延、拓展,勾勒出更加繁複、也更加不祥的、仿佛某種古老符咒般的圖案。隨之傳來的,是無數細密的、仿佛有微小的、棱角分明的玻璃碎片正在皮肉下緩緩生成並相互無情刮擦著的、令人齒冷的刺痛感。
這不是錯覺,也不是幻覺。
起源之井內部的能量場,其濃度與侵蝕性遠超外界,正在以指數級的速度急劇催化、加速她身體的結晶化進程!紅綢所謂的“洗禮”連影子都還未見到,聖殿早已判處的“刑期”卻已如同啟動了最終倒計時的炸彈,滴答作響!
一股遠比周圍環境那黏膩溫熱更加刺骨的寒意,沿著她的脊椎急速竄升,瞬間席卷全身。
她強迫自己忽略心臟那令人恐慌的紊亂和皮膚下那無休無止的刺痛,猛地從地上站起。這個動作牽動了全身疲憊不堪的神經和肌肉,強烈眩暈感再次如浪潮般襲來,她控製不住地晃了一下,眼前發黑,死死咬住已經破損的下唇,用更尖銳的疼痛強行刺穿迷霧,讓自己保持最後一絲清醒。
不能倒在這裡。絕對不能。
她環顧四周,心臟不可抑製地向深淵沉去。
這裡絕非任何已知的自然地貌或人類能夠理解的人工建築。她仿佛置身於某個巨大無比、超越想象極限的活體生物的腔體內部。頭頂是低矮的、不斷緩緩起伏的暗紅色“穹頂”,表麵覆蓋著那種令人作嘔的金屬與肉質混合材質,粗大的、如同血管或能量導管般的結構在半透明壁膜下虯結、蜿蜒,清晰可見地搏動著,輸送著不明成分的、散發著幽光的液體或純粹能量流。
腳下的“地麵”同樣如此,柔軟而富有令人不安的彈性,踩上去會微微下陷,留下一個短暫的、帶著黏液反光的腳印,隨即又被周圍仿佛擁有生命的材質緩慢蠕動、填平,恢複原狀。遠處,視線所及的儘頭,是更加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黑暗,以及更多扭曲、怪異的、無法用常識理解的結構——有些像是巨大生物被石化又鑲嵌金屬的肋骨,森然排列;有些則像是無數凝固的、閃爍著冷硬光澤的金屬化觸須,雜亂無章地伸向昏暗空間的各個角落,仿佛在探尋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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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中,除了那無孔不入、令人作嘔的複雜氣味,還彌漫著一種低沉的、仿佛由無數種不同音調不同情緒的聲音——呻吟、囈語、哀嚎、尖笑——強行混合壓製而成的嗡嗡背景音。這聲音不同於井外那種相對恒定的能量嗡鳴,它更……雜亂無章,更……具有某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意識性,像是無數亡魂在耳邊低語,又像是某種龐大意誌漫不經心的夢囈,直接摩擦著、侵蝕著人的理智與神經。
她試探著,極其小心地向前邁出一步。
腳下黏滑讓她身體一歪,險些直接摔倒。她猛地擺動雙臂,才勉強在踉蹌中穩住身形,右手下意識地、更加用力地握緊。
掌心中,那朵顧夜寒在最後時刻塞給她的、呈現出暗沉鏽紅色的金屬蓮華,傳來冰冷而堅實的觸感,其粗糙棱角甚至硌得她生疼。這唯一的、來自外部世界的信物,在此刻這片完全陌生、充滿惡意的環境中,顯得如此珍貴,如同溺水者手中最後一根稻草。
就在這時,她左胸的機械心猛地一顫,並非之前那種無序的紊亂,而是一種……尖銳的、充滿警告意味的悸動!
幾乎就在這預警產生的同一瞬間,她前方不遠處,那片看似平靜的、覆蓋著一層均勻黏液的“地麵”,突然無聲無息地、如同張開嘴巴般裂開一道幽深縫隙!一隻……或者說一團根本無法用語言準確描述的、難以名狀的扭曲物體,緩緩地、伴隨著令人牙酸的粘稠拉扯聲,蠕動著從縫隙中“爬”了出來。
它沒有固定形態,像是一大灘被隨意潑灑在地上的、混合了暗沉金屬碎屑和高度腐爛正在滴落粘液的血肉泥漿,其表麵不斷鼓起又驟然坍陷著大小不一的氣泡,每一個氣泡破裂都釋放出更加濃鬱的、令人窒息的腐敗氣息。在這團不斷變化、流淌的“身體”上,幾點幽綠色光芒如同惡意的、充滿饑餓感的眼睛,毫無規律地閃爍不定。
它似乎精準地“感知”到了林薔薇這個外來者的存在,原本緩慢的蠕動速度陡然加快,帶著一種明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指向性,如同嗅到血腥味的蛞蝓,朝著她立足的方向加速湧來!
林薔薇瞳孔急劇收縮,生存本能讓她不假思索地抬起左手,五指微張,意圖調動體內那曾無數次拯救她的鏽蝕之力。
然而,以往如臂使指的力量此刻卻在經脈中凝滯不前,如同陷入了無比粘稠的泥潭,難以彙聚。更糟糕的是,皮膚下那結晶化的刺痛感驟然加劇,仿佛她試圖調用力量的舉動本身就是在為那些瘋狂生長的晶體提供養料,或者說這片空間的本源力量在activey阻止她使用這份與它同源卻又被“鏽蝕”本質所玷汙所異化的力量!
那團扭曲的、散發著濃烈惡臭和腐蝕性氣息的造物已經逼近至數米之內,一股帶著強烈酸性、仿佛能融化血肉的腥風撲麵而來!
生死一線間,林薔薇猛地將全部意識向內收斂,不再是強行去“驅動”、“命令”,而是放低姿態,如同試圖與某種狂暴野獸建立脆弱“共鳴”一般,去小心翼翼地觸碰、安撫體內那份同樣躁動不安、仿佛受到此地環境刺激而愈發狂亂的鏽蝕本源。
嗡——
一聲極其細微、卻仿佛直接在她靈魂中震響的鳴動,從她緊握的右手掌心傳來。
那朵一直沉寂的暗紅色鏽蓮,仿佛被這內外交困的危機和無形的共鳴所激活,其表麵竟然流轉過一絲微弱到幾乎無法用肉眼察覺的、帶著衰敗與終結氣息的暗芒。
與此同時,那已經幾乎要撲到眼前的扭曲造物,其表麵閃爍不定的幽綠光芒猛地一黯,仿佛被無形力量乾擾,它那不斷流淌變化的粘稠身體邊緣,與鏽蓮暗芒方向對應的區域,竟然開始迅速出現細微的、斑駁的、如同經曆了千年風霜的鏽跡!它那令人作嘔的蠕動速度也隨之出現明顯減緩,甚至帶上了一絲僵硬質感。
有效!
林薔薇心中劇震,來不及細想這突如其來的變化究竟是因為手中鏽蓮的神秘作用,還是自己那艱難調動起來的一絲鏽蝕之力終於起了效果,她抓住這轉瞬即逝的寶貴遲滯間隙,腰肢發力,向側後方猛地急退!
腳下依舊黏滑異常,身形不可避免地帶著踉蹌與狼狽。
但終究,她在千鈞一發之際,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那團詭異東西首次最直接的撲擊。
那團被鏽跡影響的扭曲造物在原地遲緩轉動著,幽綠光芒如同接觸不良的燈泡般明滅不定,似乎正在重新校準或鎖定目標。而在更遠處,那片昏暗迷離的光線下,更多的、類似的陰影開始在地麵、在壁膜上緩緩蠕動,仿佛被這邊的動靜所喚醒。
林薔薇背靠著冰冷卻又詭異地透出一絲生物般溫熱、在不斷緩慢搏動的腔體壁,劇烈喘息著,冷汗浸濕內裡衣衫。左胸的機械心依舊在雜亂地、沉重地敲打著仿佛永無止境的死亡節拍,皮膚下那持續不斷的刺痛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她時間的寶貴與自身處境的極端危險。
這裡,果然是紅綢口中需要“洗禮”的根源之地,也是顧夜寒拚死警告的……純粹吞噬場。
而她,剛剛以自己的狼狽,驗證了自身正處於這片恐怖食物鏈最底端的殘酷現實。
生存,在這一刻,壓倒了一切宏大的目標與追尋,成為了比尋找任何答案都更加迫切、更加殘酷的……第一本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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