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三日,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在炭火上煎熬。
沐兮強迫自己維持著表麵的平靜,按時吃飯、休息,甚至偶爾在庭院裡散步,但她的全部心神,早已飛向了那座位於法租界邊緣、並不起眼的聖尼古拉斯教堂。
她反複推演著各種可能。
秦霜是誰?鄭悅如如何找到的她?這次會麵是陷阱還是真正的轉機?張彥鈞的人是否已經察覺?每一個疑問都像一根緊繃的弦,拉扯著她的神經。
終於到了第三日。
天空陰沉,飄著細密的雨絲,為這次秘密會麵更添了幾分壓抑和隱蔽。
沐兮以“複診”為由,再次提出前往慈濟醫院。
副官請示後,得到了張彥鈞同樣的指令:嚴加看管,速去速回。
一切仿佛是三日前的情景重現。
嚴密的護送,冰冷的醫院,一無所獲的診斷。
但在離開醫院,汽車即將發動返回彆苑的瞬間,沐兮突然捂住了額頭,臉色蒼白,呼吸急促。
“等一下……”
她虛弱地對副官說,“我突然頭暈得厲害,惡心……能不能在路邊稍停一下?我……我需要透透氣……”
她表現得極其痛苦,額角甚至滲出了細密的冷汗。
這副突如其來的病容不似作假。
副官皺緊眉頭,看了看車外淅淅瀝瀝的冷雨,又看了看沐兮確實難受到極點的臉色。
停在醫院門口太過顯眼,他猶豫了一下,目光掃過街道對麵。
那裡正好是聖尼古拉斯教堂,灰色的尖頂在雨幕中若隱若現,門口有寬大的廊簷可以避雨。
“去那邊廊下休息五分鐘。”
副官最終下令,語氣不容商量。
在他看來,一個開放的、視線良好的教堂門口,比封閉的醫院更容易監控。
汽車緩緩駛過街道,停在教堂廊簷下。
一名警衛率先下車警戒,另一名貼身跟著沐兮下車,剩餘兩人留在車上,引擎未熄。
沐兮靠在冰冷的廊柱上,深深吸了幾口潮濕寒冷的空氣,仿佛真的舒緩了一些。
她的目光看似無意地掃過教堂那扇沉重的、虛掩著的橡木大門。
心跳如擂鼓。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副官看了看腕表,顯然不打算給她太多時間。
就在他準備開口催促時,教堂的大門忽然從裡麵被推開了一條稍寬的縫隙。
一個穿著修女服飾、麵容慈祥的老修女探出身來,看到廊下臉色蒼白的沐兮和一臉冷硬的警衛,似乎嚇了一跳,隨即露出關切的神色。
“這位小姐不舒服嗎?外麵雨冷,要不要進來喝杯熱水,在主的殿堂裡休息片刻?”
老修女的聲音溫和而真誠。
貼身警衛立刻警惕地上前一步,擋在沐兮身前。
沐兮卻虛弱地開口,聲音帶著一絲懇求:“可以嗎?就一會兒……我覺得好冷……”
她適時地打了個寒顫。
副官走了過來,銳利的目光掃過老修女,又看了看確實虛弱不堪的沐兮,最終冷硬地拒絕:“不必了,我們很快離開。”
老修女似乎有些失望,但還是溫和地笑了笑,畫了個十字:“願主保佑你,孩子。”
她說著,似乎無意地補充了一句,“告解室今天一直空著,那裡很安靜,或許比外麵廊下更適合休息。”
說完,她緩緩關上了教堂大門。
告解室!
沐兮的心臟猛地一跳!這是信號!
她立刻表現出更加難受的樣子,幾乎要站立不穩,聲音帶著哭腔:“我真的……好難受,隻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坐一下……就一下……”
她抓住警衛的手臂,指尖冰涼。
副官的耐心顯然快要耗儘,但他更怕沐兮真的出事無法向少帥交代。
他再次審視教堂環境——安靜、開放,隻有一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老修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