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窗外飄起了淅淅瀝瀝的冷雨,敲打著玻璃,發出細碎而持續的聲響。
公寓裡隻亮著一盞昏黃的床頭燈,將兩人的影子拉長,投在牆壁上,交織又分開。
陸醫生開的藥似乎起了作用,周複明的呼吸平穩了許多,但臉色依舊蒼白得嚇人。
沐兮坐在床邊的扶手椅上,腿上搭著一條薄毯,就著燈光翻閱一本隨手拿來的書,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眼角的餘光始終留意著沙發上那抹微弱起伏的身影。
時間悄然流逝,窗外的雨聲似乎更密了些。
“沐兮。”
沙啞的嗓音打破了寂靜。
沐兮抬眼,看見周複明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正望著她,金絲眼鏡被放在茶幾上,那雙眼睛在昏暗中顯得格外深邃,也因卸去了平日的偽裝而顯得格外真實——帶著傷後的疲憊與一絲罕見的…依賴?
“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沐兮放下書,起身走到沙發邊,下意識地伸手想去探他的額頭試溫度。
周複明微微偏頭,避開了她的手,目光卻依舊鎖著她:“冷。”
沐兮一怔。室內其實並不冷,暖氣氤氳,她甚至覺得有些悶熱。
但他失血過多,體溫偏低,覺得冷也是正常。
“我去給你拿條厚一點的被子。”
她說著,轉身欲往臥室去。
“不是被子冷。”
他的聲音低低的,帶著重傷後的氣弱,卻有種奇異的執拗,“是這裡空。”
沐兮頓住腳步,疑惑地回頭看他。
周複明沒有看她,視線落在虛空中的某一點,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她聽:“每次閉上眼睛…都是血和火…還有…”
他頓住了,喉結滾動了一下,沒有說下去,但那未儘的言語卻比說出口的更令人心悸。
沐兮的心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攥緊了。
他們都被噩夢纏繞,隻是方式不同。
她沉默著,從臥室抱來一床更厚實的羽絨被,仔細地為他蓋好,掖緊被角。
他的目光一直跟著她的動作,安靜得近乎乖巧。
“睡吧。”沐兮的聲音不自覺地放柔了些,“我就在這裡。”
她重新坐回扶手椅,準備就這樣守一夜。
周複明卻緩緩搖了搖頭,聲音輕得幾乎被雨聲淹沒:“椅子不舒服…你去床上睡。”
他頓了頓,補充道,“我沒事。”
沐兮看著他明明虛弱得連抬手都困難,卻還在逞強讓她去休息,心中五味雜陳。她搖搖頭:“我不困。你需要人看著,陸醫生說今晚很關鍵。”
周複明沉默了片刻,忽然極輕地歎了口氣:“那…能不能扶我去客房?”
他試著想撐起身體,卻因牽動傷口而悶哼一聲,額瞬間滲出細密的冷汗,臉色也更白了幾分。
沐兮嚇了一跳,連忙上前按住他:“你彆亂動!”
她看著他痛苦隱忍的表情,又是氣惱又是無奈,“客房沒收拾,而且你這樣子怎麼能一個人睡?萬一晚上發燒或者需要什麼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