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飯店宴會廳內,水晶燈流光溢彩,衣香鬢影,觥籌交錯。小型慈善晚宴的氣氛比蔣公壽宴更為輕鬆一些,但依舊是上海灘上流社會的縮影,暗藏著無數的信息交換與利益勾連。
沐兮挽著張彥鈞的手臂,穿著一身藕荷色繡銀絲旗袍,外搭白色裘皮披肩,妝容精致,姿態優雅,完美扮演著“張少帥未婚妻”的角色。
她努力維持著表麵的平靜,眼角的餘光卻如同最精密的雷達,不斷掃視著全場,搜尋著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蔣希禹。
張彥鈞能清晰地感受到臂彎裡那隻手的細微緊繃,以及她看似隨意掃視實則目標明確的目光。
他的臉色一如既往的冷峻,與幾位上前打招呼的政商要員簡短寒暄,應對自如,但周身的氣壓卻在不自覺地降低。
他知道她在找誰。
那個陰魂不散的仆人!那個如今叫蔣希禹的男人!
一股煩躁陰鬱的火氣在他心底竄動,燒得他五臟六腑都不舒服。他討厭她將注意力放在彆人身上,尤其是那個身份可疑、可能給她帶來危險的男人!這種失控的感覺,讓他極度不悅。
終於,在宴會廳相對僻靜的一角,沐兮的目光定格了。
林婉清正與幾位銀行家的夫人談笑風生,而她身後半步左右,安靜地站著一個穿著合體深色西裝的年輕男子。
他微微低著頭,姿態恭順,手裡端著一杯酒,卻幾乎未沾唇。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和冷硬的側臉輪廓。
是何景!
即使隔著一層“蔣希禹”的身份偽裝,即使他刻意收斂了所有鋒芒,沐兮也一眼就認出了他!
她的心跳驟然漏跳了一拍,呼吸微微急促,下意識地攥緊了手指,連帶著挽著張彥鈞的手臂也收緊了些許。
張彥鈞立刻察覺到了她的變化。他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看到了那個沉默而恭順的“蔣希禹”。
就是這小子?
張彥鈞的目光瞬間變得銳利如刀,帶著審視和毫不掩飾的敵意,上下打量著那個男人。
身材還行,臉也勉強能看,但那一副低眉順眼、寄人籬下的模樣,哪裡值得她如此牽腸掛肚?甚至不惜冒險也要來見他?
一股強烈的、陌生的酸澀感和嫉妒心,如同毒藤般瞬間纏繞住他的心臟,越收越緊,幾乎讓他有些呼吸不暢。
他覺得自己像是被侵犯了領地的猛獸,隻想將那個礙眼的存在撕碎,將身邊這個不聽話的女人牢牢鎖回隻有自己能看見的地方!
他似乎完全忘了,自己與沐兮之間,最初也隻是互相利用的關係。
沐兮的全部心神都係在何景身上,並未注意到身邊男人驟然陰沉下來的臉色和周身散發出的冰冷寒意。
她看到何景似乎瘦了些,臉色有些蒼白,雖然極力掩飾,但那微蹙的眉心和偶爾抬眼時目光中一閃而過的隱忍與警惕,都沒能逃過她的眼睛。
他過得不好!他一定不是自願的!
這個認知讓沐兮的心揪緊了,一股衝動湧上心頭,她幾乎要忍不住朝他走過去!
就在她腳步微動的瞬間——
“看夠了沒有?”
一聲冰冷低沉、壓抑著濃濃不悅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如同寒冬臘月兜頭澆下的一盆冰水,瞬間凍僵了沐兮的動作。
她猛地回神,這才驚覺張彥鈞不知何時已經側過頭,正用那雙深不見底、此刻卻翻湧著駭人風暴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她!
他攬在她腰間的手臂如同鐵箍般驟然收緊,力道之大,讓她猝不及防地撞進他懷裡,肋下甚至被勒得有些發疼!
“我…”
沐兮被他眼中毫不掩飾的怒意和占有欲嚇住了,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我的未婚妻,”
張彥鈞幾乎是咬著牙,從齒縫裡擠出聲音,每一個字都帶著冰碴,“眼睛一直盯著彆的男人看,是不是不太合適?嗯?”
他的聲音壓得極低,隻有他們兩人能聽見,但那其中的危險意味,卻讓沐兮不寒而栗。
“不是…我隻是…”
沐兮試圖解釋,臉頰因窘迫和焦急而漲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