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安全屋,沐兮將自己關在客房內。窗外夕陽西下,金色的餘暉透過玻璃,為房間鍍上一層暖色,卻驅不散她心頭的寒意與緊迫感。
她將買來的東西一一放在桌上。那套素雅的信箋,銀質的火漆印章盒,還有那幾粒深紫色、帶著冷香的蠟粒。
阿忠儘職地將她送回後,便如同門神般守在了門外。
她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依舊在他的監視之下,或許很快就會呈報給張彥鈞。
但這正是她計劃的一部分。她需要一些“正常”的、符合她身份和當下處境的社交活動,來掩蓋真正的目的。
她鋪開信箋,研墨潤筆。首先寫給的是鄭悅如,那位敏銳的女記者。
信中,她以養病煩悶為由,詢問些上海灘近來的趣聞軼事,字裡行間流露出對窗外世界的向往,語氣符合一個被短暫禁錮的千金小姐的身份。
她甚至在信末玩笑般提到霞飛路新開的咖啡館,抱怨自己未能親自品嘗。
接著是蘇瑤,那位創業的女商人。她的信則更務實些,詢問了些關於女子獨立經營可能遇到的困難,語氣帶著欽佩與好奇,仿佛真的在養病期間思考未來出路。
她提到買了新的畫冊,希望能畫出屬於自己的設計圖。
然後是林晚星。
這封信稍難下筆。她知道林晚星是同誌,是江予哲那邊的人。她不能透露任何敏感信息,但仍需傳遞一絲不易察覺的信號。
她寫道:“……病中讀些舊書,見‘星火’二字,總覺心中溫暖,似見希望。望君亦保重,待他日重逢,再共賞申江月色。”
“星火”是極隱晦的指向,“申江月色”則暗指他們共同追求的、光明的未來。
這封信風險稍高,但她相信林晚星能懂,且內容即便被截查,也抓不住實質把柄。
最後,也是最關鍵的一封——給秦霜。
秦霜,表麵上是她從前的手帕交,一位家道中落、深居簡出的閨秀。
但隻有沐兮知道,秦霜還有另一重身份:她極其聰慧,精通數理密碼,且對沐家極為忠誠。
沐父生前似乎隱約察覺時局不穩,都曾玩笑般教過她們兩人一種基於古籍頁碼和特定算法的簡單密碼,用以遊戲。
如今,這成了她們之間唯一的秘密聯絡渠道。
沐兮提起筆,神色變得無比凝重。
信的內容看上去與給鄭悅如的彆無二致:抱怨養病的無聊,懷念從前一起賞花品茶的時光,詢問對方近況,甚至也提到了霞飛路,說她看到一家名為“普濟和”的老藥房,想起小時候一起偷偷買酸梅丸的趣事。
然而,在這看似平常的字裡行間,她嵌入了密碼。
整封信看似家常,實則已將她的發現、處境、懷疑和請求儘數傳遞。她不敢寫得太明白,但以秦霜的聰慧,定能解讀。
寫完後,她仔細檢查了一遍,確保明麵文章毫無破綻,這才小心地將信紙折好。
然後,她開始製作火漆封印。
她將那顆深紫色的、帶冷香的蠟粒放在銀勺中,就著燭火融化。
紫色的蠟液滴落在信封口,散發出淡淡的、與那菊紋令牌相似的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