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走後沒多久,沐兮剛平複心緒,周複明竟也“恰好”來了。
他帶來的借口是“偶得一副前朝雲子,知沐兮擅弈,特來請教”。
時機巧得令人玩味。
沐兮心中冷笑,麵上卻依舊恭敬地將他請了進來。
周複明依舊是那副儒雅謙和的長輩模樣,隻是今日眼神中似乎多了幾分難以掩飾的疲憊和更深沉的算計。
他與沐兮寒暄幾句,便取出那副質地溫潤、色澤古雅的雲子,在茶幾上擺開了棋盤。
“許久不下,手生了,兮兒可要手下留情。”
周複明執黑先行,落子從容,姿態放得很低。
沐兮執白,應對謹慎:“周叔叔過謙了。”
與象棋的殺伐淩厲不同,圍棋更重布局與算計,於無聲處聽驚雷。
周複明的棋風一如他的為人,看似平和包容,實則綿裡藏針,每一步都暗藏機鋒,著眼於長遠大勢,極具耐心。
沐兮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應對。她的棋藝得自沐父真傳,同樣善於謀劃,隻是更顯靈動詭譎。
兩人在方寸棋盤上你來我往,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暗流洶湧。
周複明落下一子,忽然狀似無意地開口:“聽聞今日沈先生也來了?還與沐兮合奏了鋼琴?倒是雅興。”
他消息之靈通,令人心驚。
沐兮心中警醒,麵色不變,落下一子,輕聲道:“沈先生隻是來送商會名單,恰好少帥不在,便閒聊了幾句,說起舊事,一時興起彈了一會兒。”
她輕描淡寫,將“四手聯彈”淡化成了“彈了一會兒”。
周複明嗬嗬一笑,目光依舊落在棋盤上,仿佛隻是隨口一提:“沈先生如今是春風得意啊。手段了得,心思也活絡。沐兮,與他打交道,需得多留個心眼才是。”
他這話,既是提醒,也是不動聲色地給沈知意上眼藥。
“多謝周叔叔提醒,沐兮記下了。”
沐兮應道,同樣落下一子,看似無意地封住了黑棋一條潛在的出路。
周複明看著棋盤,眼中閃過一絲訝異和欣賞,隨即又道:“如今這上海灘,局勢微妙。少帥雖強,但根基在北地,難免有顧此失彼之時。沈知意野心勃勃,與虎謀皮,並非長久之計。”
他話鋒隱隱指向張彥鈞與沈知意的合作並非鐵板一塊。
沐兮抬起眼,看向周複明:“那依周叔叔看,何為長久之計?”
周複明迎上她的目光,眼神深邃,帶著一種引導的意味:“亂世求生,需得有自己的根基和力量。沐家昔日榮光,並非不可重現。關鍵在於……是否選對盟友,是否懂得借勢。”
他的手指輕輕敲擊著一枚棋子,意有所指。
他的話語充滿了誘惑力,仿佛在為她勾勒一幅複仇和重振家業的藍圖。而他,似乎就是那個可以“借”的“勢”。
沐兮垂下眼睫,看著棋盤,仿佛在認真思考他的話。
半晌,她才輕聲道:“周叔叔說得是。隻是沐兮如今……身不由己,談何根基力量。”
她適時地流露出些許無奈和脆弱。
周複明看著她低垂的脖頸,那截白皙脆弱的弧度,眼中掠過一絲極淡的、混雜著憐憫與某種更深欲望的光芒。
他身體微微前傾,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催眠般的磁性:“事在人為。隻要有心,總有辦法。或許……我們可以好好聊聊……”
他的氣息靠近,帶著淡淡的書卷氣和藥香,形成一種曖昧的壓迫感。
沐兮的心跳漏了一拍,手下意識地一抖,一枚白子“啪”地一聲落錯了位置。
周複明目光一閃,看向那步明顯的錯棋,又看向沐兮微微泛紅的臉頰和有些慌亂的眼神,嘴角幾不可查地彎了一下,隨即恢複常態,溫和道:“看來兮兒是累了,是複明叨擾太久了。”
他不再緊逼,從容地落下最後一子,結束了這局棋:“今日就到這裡吧。改日若有機會,再向兮兒討教。”
他起身告辭,姿態依舊優雅從容。
沐兮送他到門口,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緩緩握緊了拳頭。
剛才那一刻的靠近和暗示,讓她脊背發涼。
周複明,比沈知意更加深沉難測,他的誘惑也更加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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