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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私人飛機的乘務人員都經過專業訓練，素質出眾。遠乘坐普通航班時偶爾會有乘客主動搭訕，但這些機組人員雖然認出了他，卻表現得相當克製，想必是平日接待慣了各界名流，早已習以為常。與那些商界巨擘相比，遠確實還有不小差距。
與奧康納大使簡單聊了會兒音樂話題後，遠致歉離席，徑直走進內艙休息。在這個時代，財富確實能讓人享受到最頂級的服務。
七小時後醒來，他甚至在萬米高空沐浴更衣，換上了正式著裝。奧康納事先告知，希思羅機場將有王室成員接機，直接前往白金漢宮下榻——這待遇連大使都暗自詫異。尋常賓客至多安排酒店住宿，女王卻破例邀他入宮小住，著實令人費解。
這情形倒像古代偏愛某個樂師，雖會召入宮中獻藝，卻從不留宿。畢竟能在禁宮過夜的男子，除了侍衛便是貴族官員。英國雖無宦官傳統，但能長居宮中的無非侍從、管家之流。想到要以閒散人員的身份入住，遠心裡不免有些忐忑。
奧康納大使等人也梳洗完畢，甚至噴灑了香水。當飛機掠過英吉利海峽，舷窗外已能望見不列顛島的輪廓——黝黑礁岩、翠綠草場、緩緩轉動的風車群，以及星羅棋布的古老城堡。倫敦作為映入眼簾的第一座城市，正漸漸清晰。
先生，期待您能有出色表現。
大使此話怎講？
女王陛下對您青眼有加。希望您能以音樂為紐帶，成為兩國友好的使者。
約束？本性？
老狐狸的弦外之音再清楚不過：看在兩國邦交份上，千萬彆在倫敦——尤其是女王麵前口無遮攔。
網絡瘋傳遠爆粗口的視頻，王室或許不知情，但長期駐華的奧康納大使肯定對這位即將受邀的藝術家做過詳儘背調。
若在女王壽宴上，遠脫口而出某些中原雅言，這場慶典恐將淪為外交事故。奧康納出於職業敏感，委婉提醒這位可能缺乏政治敏感度的音樂家。
大使多慮了，我一向與人為善。遠撫平西裝褶皺笑道。奧康納暗自腹誹，若真信了這話，自己三十年外交生涯算是白乾。
希思羅機場的接機車隊早已就位。六月的倫敦依舊陰鬱，鉛灰色天幕下彌漫著潮濕寒意，與京都的盛夏形成鮮明對比。遠正整理領帶時，一位燕尾服筆挺的宮廷侍從踏著標準英倫腔普通話走來。
在下王室首席侍從韋伯斯特，將全程負責大師在英行程。他躬身行禮的姿態完美得像是皇家劇院演員。遠瞥見對方袖口繡著的溫莎家徽，心知這不過是王室標準話術——就像古裝劇裡陛下候您多時的套路。
前往白金漢宮的禮賓車上，韋伯斯特字正腔圓的播音腔令遠挑眉。這位侍從官的漢語水平，怕是比多數央視主持更勝一籌。
我幼年時便隨父母遷居華夏，他們在大學任教，直到我完成學業後全家才返回英國。之後我又在駐京都大使館工作了近十年。
華夏稱得上是我的第二故鄉，我在那裡生活的歲月比在英國還要漫長。
遠微微頷首。上世紀華夏不少高校為撐門麵，即便沒有外語專業也要聘請外教，仿佛沒有外籍教師坐鎮，學校就低人一等。
你認識奧康納大使？
當然，我在使館任職時，他已是副大使。
方才為何不與他寒暄？
華夏史書早有記載，如今我是女王侍從，奧康納貴為大臣。
看來各國皆如此，韋伯斯特這番話印證了英王室終究隻是擺設。
韋伯斯特見多識廣，足跡遍布各國，談吐不凡且風度翩翩。在華夏，傭人絕非體麵職業，但在英國，即便是侍從或私人管家也講究紳士做派，這份職業理應獲得尊重。
遠大師，前方就是西敏市，白金漢宮近在眼前。
西敏區之於倫敦，恰如東西城之於京都。
若西敏區遭襲，整個英國都將癱瘓。
女王當真住在白金漢宮？
時而在此，時而移駕溫莎城堡。
遠曾見網上出售白金漢宮門票，故有此問。若他居於宮中，斷不會開放遊人參觀。
韋伯斯特邊講述宮殿曆史，邊向路卡出示通行文件。
慶典在即，西敏區尤其白金漢宮周邊已實施管製。
東西方建築差異在於：東方重整體意境，西方講求單麵成景。見慣本土建築的遠此刻正目不暇接，周遭景致如畫卷般徐徐展開。
華夏幅員遼闊，遠勝英倫三島。英國麵積尚不及華夏一省，故而隻能在細微處追求精巧。而華夏古時營造建築，講究與山川河流相映成趣，那些恢弘的宮闕，規模甚至超過整個倫敦城。
到了，遠大師請下車。
轎車徑直駛入白金漢宮內庭。遠隨韋伯斯特一同下車，整了整衣衫。
請您在此稍候，我這就安排人將行李送至您的住處。
韋伯斯特先生，不必對我用敬語。您與家父年歲相仿，這樣反而讓我惶恐。
好的，那我就不再使用尊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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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伯斯特暗自點頭，沒想到這位年輕人如此知禮。他從遠的態度中感受到了真誠的敬意。
白金漢宮穹頂高聳，這倒是各國宮殿的通例。牆上懸掛的油畫雖看不懂，想必價值連城。那些流光溢彩的琉璃窗格外奪目，每一盞水晶吊燈都堪稱藝術珍品，隻是空曠的殿堂顯得格外冷清。
韋伯斯特很快折返，即便再匆忙，紳士也絕不會奔跑。
遠大師請隨我來，女王陛下正在會客廳等候。
沿途韋伯斯特一反車上的健談，變得沉默寡言。看來謹言慎行確實是放之四海皆準的處世之道。
女王在白金漢宮設有專屬套房。來時的路上韋伯斯特曾解釋，若女王駐蹕於此，宮頂便會升起王室旗幟。
步入女王套房，內部陳設反倒比想象中簡樸。韋伯斯特解釋道，女王生性節儉，加之王室預算縮減，故而如此。至於為何不見其他王室成員，是因他們多在鄉間城堡居住，唯有節慶時分才會齊聚倫敦。
今日宮中冷清，明日恐怕就要賓客盈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