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勳進言道:"當前形勢於我有利,望公子慎行。"帳內方才熱烈的氣氛頓時凝滯。麵對眾人反對,許衡從容回應:"諸公多慮了。高祖曾定都長安,遷都本身並無不妥。"
賈龍不解道:"既然如此,公子先前所言何意?"許衡緩步踱行,道:"遷都雖可行,然董卓若強遷百姓,以西涼軍押送,恐生禍端。這些本就肆無忌憚的軍隊,在遷移過程中恐將釀成諸多慘劇。"
賈龍皺眉道:“遷都移戶本屬常事,能奈他何?一旦長安定為國都,雒陽自非帝都所在。"
許衡卻反駁道:"未必!若奏請天子欽定雙京之製......移駕西京暫避關東戰亂,而以雒陽為東京,既保宗廟社稷,又可作西京連接中原之樞紐。如此百姓是否遷徙,便無關緊要了。"
"雙京製?"
"西京?東京?"眾人聞言皆露詫異之色。
《公羊傳》有載:京師者,天子所居也。
京謂大,師謂眾。天子所居,必擇地廣人稠之所。
由此可見,"京"表宏大,"師"表民眾,"京師"古義即指天子居所——既要地域廣闊,又要人口眾多。
依此而論,漢室天子設立兩座都城,即"雙京製",於禮法並無不妥。但凡符合地廣人稠之要義,皆可為天子居城。
誰說隻能定都一處?天子設東西兩京並立,有何不可?
誰人規定天子僅能居一城?偏要置辦兩座都城!縱使耗費巨資,亦是心甘情願!
雖長安在漢時亦稱西都,卻非天子常駐之地。今奏請確立雙京,實欲在法理上將雒陽與長安同列為帝都。
上奏朝廷請立東西兩京之策,本質是向董卓表明:遷都可許,棄雒陽宗廟不可為。
若雒陽仍為京畿,宗廟得以保全,其深層含義便是——無需遷徙百姓。
賈龍沉思良久,方道:"此計雖可保全雒陽百姓,卻要觸怒董卓,恐怕得不償失。"
許衡正色道:"賈公似乎忘了根本......"
"何事?"
"吾等宗親同盟,既要護持天子,亦要守護社稷,更要庇佑黎民......長歎掩涕,哀民生維艱。若不能護佑百姓安定疆土,這聯盟有何意義?"
荊益眾將領皆垂首默然。
宗親聯盟真意何在?
實則為荊益兩州利益,欲趁董卓與關東諸侯交戰之機,借護君之名謀聲望、圖利益、求官爵,滿足兩地豪族私欲。
然對外示人時,荊益聯軍——包括北境劉虞,皆以忠君護國的正義形象昭示天下。
眾人心知肚明,許衡偏要搬出冠冕堂皇的說辭,倒像是存心給人難堪。
即便道理不差,可涉及兩州要務,豈能因那些保境安民的空談,就與董卓交惡?
賈龍、劉瑁、蔡勳、蒯越、吳懿、嚴顏等人皆沉默不語,各自揣著明白裝糊塗。
帳外,隊率張任將這一切儘收眼底。
寒門出身的張任,既非豪強也非世族,心中沒有那麼多盤根錯節的家族利害。
年紀尚輕的他,心中仍激蕩著少年人的是非分明。
在他看來,此次出兵本應為鏟除奸佞,護衛社稷。
可眼下,益州將領中除了劉公子,竟無一人敢挺身而出!
莫說與西涼軍對陣,就連上書力諫保全京師的氣魄都沒有。
張任不自覺地攥緊拳頭,牙關咬得咯吱作響。
儘是些見利忘義之徒,哪有什麼英雄氣概?
地位決定眼界,尚未躋身上位的張任,自然難與劉瑁、賈龍等人想到一處。
......
不僅益州眾人,荊州官員同樣心懷不安。
尤以蒯越為甚。
他猜不透許衡的真實意圖。
但蒯越清楚,許衡的盤算絕非表麵這麼簡單。
即便如此,他還是要勸諫一番。
"少主,當務之急是向董卓討要朝廷敕封......"
話音未落,張允突然出列。
他抱拳朗聲道:"公子高見!我等興兵前來,是為公義而非私利。董卓禍亂朝綱,荼毒百姓,若任其強遷洛陽民眾,必致十室九空。我等王師,豈能坐視不理?"
"況且公子隻是奏請設立東西兩京以保全宗廟,若連此等諫言都不敢上呈,還談什麼聯盟?論什麼護駕?"
張允本就生得器宇軒昂。
三綹長須更添威嚴,這番擲地有聲的陳詞震徹軍帳,令在場眾人無不汗顏。
許衡注視著正氣凜然、英姿勃發的張允,心中不禁暗暗感歎。
這光環效應也太強了...簡直把主角範兒演活了。
黃忠、文聘、李典三人同時上前,抱拳高聲道:"末將等願聽從公子調遣,惟公子之命是從。"
劉瑁見狀頓時焦急起來。
他急忙拽了拽賈龍的衣袖,低聲耳語道:"賈公,許衡不過少年意氣用事,此舉分明是要與董卓正麵為敵。咱們絕不能答應!益州那邊還等著朝廷敕封,這個節骨眼上可不能出亂子。"
賈龍緊抿嘴唇,沉聲道:"若他執意如此...咱們就以分兵相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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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心而論,賈龍確實被許衡的話觸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