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衡眉梢微挑:“如此說來,我此番謀劃徒勞無功?”
龐統搖頭道:“非也。師兄布局之初,便未欲與他決戰於長沙,意在一舉破敵。”
許衡心頭一震。
非因龐統窺破他心思而驚。蒯越、蒯良乃至劉表,皆能猜不離十。
可龐統年僅十一。
莫非這便是天縱之才?
龐統未察許衡神色,繼續道:“邢道榮若真降,必引張羨來戰;若詐降,張羨亦將計就計攻長沙。無論如何,張羨身為主帥,斷不會錯失良機。”
許衡暗自歎息。
此子果非凡俗。
確實,邢道榮真假與否,左右不了戰局,製勝之道在於如何運籌帷幄。
“依師弟之見,為兄下一步當作何打算?”
龐統正色道:師兄統帥的南蠻營雖都是勇猛之士,但訓練時日尚淺,若在開闊地帶列陣對敵,恐怕難以取勝。
許衡微微頷首,這些他心中自然有數。
依你看當如何?
荊楚蠻族世代棲居山林,慣於翻山越嶺......正所謂觀飛禽走獸之習性,察天地萬物之變化,南蠻營所長正是山地密林、泥泖險徑。
許衡凝視龐統良久,默然不語。
龐統被他看得發毛,納悶道:師兄為何這樣看我?
許衡緩緩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腦門:年紀輕輕就鑽研這些詭譎之術,師父可知曉?
龐統揉著後腦勺,俏皮地吐舌道:伯父常訓誡我多讀經書,少習謀略。但我以為,諸般學問皆有益處,既然存在自有道理,何必拘泥一門?
這小子口氣倒不小...全都要學?
這是要德才兼備全麵發展?不明白專精一道的道理麼?
許衡失笑道:此話倒也不差,就怕師父不愛聽...罷了,今後這些謀略之事多與我商議便是,莫要去煩擾他老人家。
龐統連連點頭,笑得眉眼彎彎。
那笑容看似純真,眼底卻藏著幾分狡黠。
......
幾日後,奉命詐降的邢道榮返回長沙複命,稟報張羨不願來攻。
許衡大感意外:那張羨意欲何為?
邢道榮恭敬道:末將對張羨說是詐降於太守,奉命勸降於他。他自然不肯,末將又提議裡應外合攻取長沙,誰料他仍然拒絕!實在可氣!
許衡撫摸著案上闊劍,淡淡道:狡兔未死,這呆犬卻已無用...不如燉了吃肉?
邢道榮麵皮抽搐,慌忙道:太守饒命!
許衡挑眉:我方才說的是走狗...又沒說你。
邢道榮抹了把汗說道:主公不必動怒,我雖未能說服張羨發兵,卻另有機謀可助主公成事!
許衡猛地將佩劍拍在案幾上,厲聲道:休要囉嗦!有話直說!
邢道榮聞言立刻竹筒倒豆子般說道:末將已取得張羨信任,願為主公內應。待主公率軍夜襲,必能一舉擒殺此賊!
許衡聽罷暗自冷笑。張羨這分明是要誘他出城,才派邢道榮來詐降。
你今日出營用的是何借口?許衡故作平靜地問道。
邢道榮早有準備:末將稱若不回營複命,恐主公起疑。
許衡沉吟道:好,就依此計。待我整頓兵馬後夜襲張羨大營,屆時還望將軍接應。
不如今夜動手?邢道榮急切道。
許衡擺手:連日攻城兵力未複,三日後出兵更為妥當。
對邢道榮而言,夜襲日期無關緊要。但在許衡看來,這三天卻至關重要——他早從司馬徽處得知近日將降暴雨。
南方的瓢潑大雨過後,野外將成泥濘沼澤。自幼慣於翻山越嶺的荊蠻士卒,在這樣的環境中作戰如虎添翼。
許衡已勘察過長沙周邊地形。暴雨過後的野外泥淖遍布,莫說交戰,便是尋常行軍都極易滑倒。這正是他克敵製勝的良機。
荊蠻之民大為不同,尤其是那些生活在底層的荊蠻人。他們農耕技藝不精,常年穿梭於山野林澤之間,雙腳早已磨煉得如同鐵鑄一般。
這種身體上的優勢與生俱來,旁人難以企及。
許衡暗自思量,在這樣的行軍環境中,南蠻營將士的特長配合自己的周密部署,縱使正麵強攻也能擊垮張羨的部隊。
他對此戰充滿信心。
三日後的深夜,許衡依計行事,派遣部隊突襲張羨主帳。
他要借此一戰徹底擊潰張羨。
張允與魏延分彆率領兩路兵馬,趁著夜色向張羨大營潛行。
自古以來,夜襲便是最易取勝卻也極具風險的戰術。其優勢在於能引發敵軍混亂,自相殘殺。遭遇突襲時,毫無準備的守軍戰力與防禦力都會降至最低。
然而夜襲對進攻方要求極高:需熟悉地形、掌握適當照明、具備強大執行力,更要做到隱蔽行事。
平心而論,南蠻營將士在這四方麵都難以達標。
所幸今夜張魏二人的主要任務並非殲敵,而是誘敵。
行至敵營數裡外,張允並未立即下令進攻,而是命部隊原地待命,同時派出斥候查探敵營周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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