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戰過後,張羨的部隊潰不成軍,死的死逃的逃,投降者不計其數。張羨本人也被團團圍住,插翅難飛。
長沙城下,典韋揮舞鐵戟衝鋒陷陣,魁梧的身軀在敵陣中所向披靡。他身後的南蠻軍士氣高漲,作戰凶猛程度遠超平日。
典韋在戰場上的英勇表現贏得了南蠻將士的崇敬。每當典韋出戰,南蠻軍就士氣倍增,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氣。
兒郎們,隨我殺敵!典韋砍倒兩名敵兵後振臂高呼:今日定要剿滅叛賊,還荊南太平!
南蠻軍齊聲響應,喊殺聲震天動地:殺——!
被內外夾擊的張羨焦躁不安,在黑暗中來回張望,心中充滿恐懼與絕望。攔截後路的正是先前偷襲營寨的敵軍,為何會出現在此?
邢道榮等人不是奉命殲滅這支敵軍了嗎?想到這裡,張羨如墜冰窟。
局勢已無可挽回,更可怕的是他很可能連突圍逃命的機會都沒有了。
隨著包圍圈收緊,張羨軍的壓力越來越大。放眼望去,四周儘是南蠻軍和長沙郡兵,毫無生路可尋。
敵軍喊殺聲越來越響,而己方士氣日益低落。四麵八方傳來此起彼伏的喝令聲:
朝廷大軍在此!張羨快快投降!
【皇旗所指,逆臣伏誅】
山呼海嘯的喊殺聲中,張羨緩緩環視亂作一團的親兵,忽然發出沙啞的慘笑。劍穗上凝結的露珠簌簌震落,正如他苦心經營二十載的荊南霸業,在這秋日清晨碎成齏粉。
南陽張氏百年基業...他摩挲著劍柄上鎏金的族徽,眼前浮現出族老們送他出鎮零陵時的殷殷囑托。當年那個承諾要光耀門楣的年輕太守,如今竟敗在乳臭未乾的許衡手裡。
寒光閃過,血濺三尺。
當典韋踹開中軍大帳時,隻見青銅燈盞仍在案幾上搖晃,映照著地上那灘漸漸凝固的暗紅。帳外傳來張允粗獷的吆喝:傳許將軍令,降者不殺!矯詔檄文如雪片般撒向桂陽各城——誰都明白,這不過是給屠刀係上綢緞。
零陵郡的暮色中,老卒看著突然出現在城樓下的南蠻營旌旗,哆嗦著吹滅了預警的烽火。
張羨已然伏誅,其子張懌倉皇南逃至桂陽。如今桂陽守備空虛,你等此去必能輕取。但破城之後,有一要務需當謹記。
張允與典韋對視一眼,皆麵露困惑。
思忖良久,張允拱手道:當安撫百姓,穩定局勢?
許衡頷首:此為其一。
清點軍械,收繳物資?
亦在其中。
清查張羨餘黨,整飭吏治?
此乃我之後務,非你等所為。
典韋不耐道:主公但請明言!這般猜謎真真急煞人也!
許衡目露讚許,心道自己到底不如典韋爽直。
破城之後,當如何處置張羨家眷?
張允聞言心頭一緊,斟酌道:自古仁者不絕人嗣,張羨雖罪重,是否...
許衡目光銳利:張羨散布謠言構陷於我,如今又死於我手,兩家已成死仇。若不斬草除根,難不成等著他們日後複仇?
張允仍遲疑:張氏乃南陽望族,若儘誅其家眷,恐有損主公在南陽士族中的聲望...
典韋拍案道:此事交給末將便是!當年在中原,這等差事我辦得多了,莫說一族,滿門屠儘亦非難事!
許衡滿意點頭,轉向張允歎道:兄長這般優柔寡斷,實在令人失望。
張允苦笑道:南陽乃龍興之地,世家盤根錯節。若儘滅張氏,恐日後難以立足啊。
無妨,張羨與我劉家結下生死大仇。既然張羨已死在我手上,若此時連誅滅其族人的手段都拿不出,日後即便坐鎮南陽郡,隻怕也難以立威,徒惹人欺。
許衡略作停頓,又道:兄長隻需回我一句,這事你辦還是不辦。若辦不了,我讓典韋獨自走一趟便是...
張允聞言渾身一顫,立即躬身應道:府君放心!末將謹遵鈞命,定將此差事辦得滴水不漏!
南陽張氏乃當地望族,張羨更是享譽一方的名士。若非萬般無奈,張允實不願為許衡擔當這屠戮名門的劊子手。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許衡言下之意已十分明了——若張允推辭,便會改派典韋獨領兵馬。屆時,他在許衡心中的地位恐怕就要一落千丈。
事到如今,莫說是誅滅張氏滿門,便是要鏟平南陽郡所有豪族,張允也唯有硬著頭皮去做。事關前途命運,容不得他退縮。
許衡雖讀過聖賢書,知曉君子不罪人之親的道理。可身處此世方才明白,若不斬草除根,後患無窮。在這宗族至上的世道,誅殺張羨後若不鏟除其宗族,將來必有難以預料的禍端。
非是許衡心狠手辣,而是這世道容不得半分天真。處事立身,務要除惡務儘。
張允與典韋領命後,即率萬人大軍南下桂陽。為確保速戰速決,許衡特意命桂陽彆駕趙範為向導,引軍南下。同時派人將張羨屍首送往襄陽,並廣發文告於荊南各郡,以護君盟宗親之名,宣稱張羨包藏禍心,圖謀自立稱王,大逆不道,當誅九族雲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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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世之中,勝者為王。張羨既敗,自然要承受千夫所指。即便他還活著,以名正言順而論,也難與劉氏父子抗衡,遑論如今已是一具屍首。
然而事已至此,心中再是不甘又能怎樣?
功過是非終成空,萬事皆隨黃土湮滅。
返抵長沙當日,許衡便召集了歸順的張羨舊部——那些彆部司馬與曲軍侯等軍中要員。當著眾人的麵,他示意沙摩柯將五花大綁的邢道榮押上大堂。
隻見邢道榮蓬頭垢麵,衣衫浸透血汙,被沙摩柯推搡著踉蹌入內。待看清端坐上首的許衡時,這彪形大漢霎時紅了眼眶,豆大的淚珠順著絡腮胡滾落。